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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头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赵佑棠不禁莞尔,无奈摇头:“你啊你啊——”
何星洲扯着声道:“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雪啦。天地壮丽,风景无限,以后我们都要一一走遍。尤其是要去云梦捞鲥鱼,到时候我给师弟生活做饭,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说着,和他骑着马掉过头,慢慢离开了赵寂的视线。
赵寂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有人小声问:“陛下,是否要伏击——禁卫军已经准备好了,趁他们还没走远。”
赵寂眼中赫然有泪,嗓音干涩:“不必……”
他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寥廓天空,心里空空的没个着落,一阵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痛。
“回去吧。”
寂静的大雪如席,下得愈深,厚厚一层,很快盖住了那四行蹄印。披风似乎都挡不住寒气,皇帝缓缓拢住衣袍,慢慢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笨重的城门一分分关住,沉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庭院深深深几许。
最后一丝想念也被斩断。
何星洲嗤声,双眸顾盼,仰头说:“长啸举清觞,志气谁与俦!”
身边的人含笑而应,温润的声音在落雪中格外清晰:“清风明月入怀,可与为伴。”
“错,还得有最重要的一样——我的,师弟。”
“嘚嘚”的马蹄声逐渐消散,双骑并辔如龙,绝尘而去,唯剩隐隐传来的爽朗大笑,回荡在天地间。
从今以后,天地浩大,无论悬峰绝岭、江河湖海、春夏秋冬,总有人彼此相依,逍遥自在,了无烦闷地携手遍游壮丽奇景。
闲云野鹤,岂不快哉?
——尘梦那知鹤梦长。
end
第36章 皎冰轮
回想冰轮有圆缺,愿得清光常皎洁。
惠帝刚过三十岁时,就已满头白发。他不是谢家最年轻登基的帝王,却是最优柔寡断、沉默的一位。或许受到避难时的影响,常常会从梦中惊醒。服侍帝王的宫人换过一批又一批,医官换过一位又一位,惠帝的情况始终不曾好转。
衣冠说,这是心病。
小太子不太明白。心病是什么呢?
他并没有弄清这个问题。他只知道父皇以前是个道士,还俗后当了皇帝,娶了他的母后,于是有了他。
他和母后都与父皇不太亲近,不过惠帝待他不错,经常考察他功课,问他有没有进步。
小太子如实相告:昨天他和伴读去抓麻雀,他和伴读被麻雀啄伤了手,太傅给他吹气,他很喜欢太傅,还给他做了木马玩,不过太傅的刻刀不好用,不小心割伤了手。
他的太傅才二十多岁,少有才名,人人传诵。十四岁时就自告奋勇出使夷戎,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两国结盟,大得帝王喜爱。且他除去才高八斗,还待人宽厚,因此成了本朝年轻最轻的太傅。
惠帝听后只是叹气,之后赏赐给柳太傅一把刻刀。
柳太傅刻了一个圆圆的娃娃送给他:“阿霖,这个娃娃像不像你。”
小太子看着那木娃娃圆圆的脑袋和熟悉的眉眼,弯起眼睛笑:“太傅,你刻得真好看。”
“就是、就是,太傅能不能也刻个太傅啊?”小太子嘟起嘴,眼睛闪闪的,笑的时候,露出雪一样洁白的两排牙齿,看起来粉雕玉琢、冰雪可爱:“太傅最好了。”
柳抱风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道:“阿霖,以后不要这么说了。被人听到后,有点不好。未来之事虚无缥缈,没有什么一成不变。”
小太子牵着他的手,肉呼呼的指头软软的,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脸疑惑:“父皇也这么告诉我的。”
柳抱风道:“陛下说得不假,当年陛下不也……”他说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欲言又止,最后仅仅是叹气:“算了,你还小呢,说这些又怎么会懂?”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脆生生地说:“明白了,太傅!”
冬日时惠帝生了重病,小太子侍奉身侧,在昏迷中,小太子抚摸着父皇烫得发热的掌心,心下害怕得很,流着眼泪道:“父皇,父皇,你醒醒啊。”
惠帝病中呻吟着,喃喃叫着谁,声音低极了,黯然得令人听了心里难受:“师父……”
小太子不知道他在喊谁,只好紧紧捏住了父皇的手。
人人都说惠帝已经药石罔效,岂料三日后落了雪,惠帝竟然奇迹般地好转,甚至可以下地走动了。
他执意要去看雪,伞也未撑一把,只带着小太子慢慢走在雪地间。
梅花的香气扑鼻,惠帝折了白梅,抖掉其上的皑皑白雪,目中带泪,似是痴了。
小太子道:“父皇喜欢梅花?”
惠帝拍拍他的头,为他系好斗篷:“如今老大都休也,未黄昏、先闭上门。待月到、窗儿上,对梅花、如对故人。”
小太子刚学诗词不久,一知半解地点头。惠帝喘着气笑了笑,咳咳地捂着嘴,面容憔悴消瘦,鬓旁的白发亦如雪色。
冰轮皎洁,月华流泻,寒风急促。
第二日,宫人发觉皇帝驾崩于寝宫中。
小太子走进殿内,一片缟素。
他枕下放着一张干涸不久的宣纸,上面压着一枝洁白的梅花。
上面似乎不小心被水洒湿了,部分墨迹泅开,小太子辨认半晌,才认出那上面扭扭曲曲的字迹。
“独自对梅丛。怅望银河待好风。夜半忽入千里梦,相逢。
皎洁冰轮处处同,悔当初。”
第37章 少年事
赵佑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他记事起,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师兄。师父很懒,大多徒弟都是随口起的名字,在哪里收徒,便依据地名特征起名。
像师兄,据说早年丧母,在江湖上流浪过好一阵子,饿得皮包骨,那年又闹荒灾,都没人施舍他一口饭,师兄饿得狠了,就靠啃食草根树皮为生,最后昏倒在白沙洲的芦苇丛旁。说来也巧,师父恰好路过,救起了根骨不错的他。其时月华黯淡,群星璀璨,便赐名“星洲”。
按理说,他被捡回来时,好歹会有些关于父母的记忆。但他自己,却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来。
直到十五岁时,在何星洲面前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了只小小的鸟,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好像都不太一样。
小小的鹤,白雪也似,毛都没长齐。
他有些惊恐地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