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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就一蹴而就了。”
他目下是在求人,说话尽拣好听的,语气也是放得柔软,如歌如泣,如泣如诉:“青羽、青羽、我的好青羽,你若不救我,明年今日就是我的忌日。你可舍得?”
深吸一口气,叶青羽垂眼看他急得快要落泪的脸庞:“读书之道,自来唯有勤奋苦学一途。代笔之法,不过解一时之急。”
“一时就够了。你若不帮我,我就连一时都没了。”见他松口,温雅臣忙不迭又再靠前,“叶兄,青羽,好青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他被他晃得头晕眼花,一抬眼就是他委屈无辜的面孔。
“这……”
见叶青羽面露难色,温雅臣知道他动摇了,立时起身,捉住叶青羽的臂膀:“好青羽,看在这些日子的情分上,你帮我这一回吧。嗯?”
“这回有我帮你,那下回呢?总有找不着代笔之时。”叶青羽仍想劝他回头。
可温雅臣如何也听不下去:“下回我就自己写。青羽,你帮我这一次,下一次,不,明日我就好好跟你念书。我拜你做先生,我这就行拜师礼。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风就是雨的顽劣子弟当真直挺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起叩首礼来。夜半的寒气透过窗棂缝隙渗透进榻下的青石地砖,温雅臣龇牙咧嘴被冻得不轻。
叶青羽慌了神,情不自禁下床去扶:“快起来,两篇文章何至于如此?”
“那你是答应了?”他执意不肯起身,咬着牙忍耐地上的寒凉。温雅臣侧过头对着叶青羽问道。
“我……”
“那我就要拜你做先生。师父在上……”挣脱开叶青羽的手,温雅臣作势又要拜。
“别……”
“那你就答应我。青羽,青羽,我的好青羽,答应我吧。嗯?你应了我这一回,以后我都听你的。”索性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耍无赖,温雅臣满口满嘴都是好话。
叶青羽缠不过他,长叹一声,满心无奈:“起来吧,你再闹下去,天就该亮了。”
温雅臣立时站起身,亲昵地搂住叶青羽笑:“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
朱大耳朵那群不讲义气的,让他们写个字比要他们命还难。
“来,先生小心,莫着了凉。学生替先生暖床……”上床时,他也轻车熟路跟着一同掀被躺下。
“你……”叶青羽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解决了心头大患,温雅臣浑身畅快,笑嘻嘻揽过他的肩头,四肢舒展,整个都贴上了叶青羽:“青羽,还是你对我最好。”
又是这样的喟叹,看似深情,其实残酷。温雅臣心满意足地睡去。空茫地睁着双眼,叶青羽却再无睡意。
第九章
叶青羽的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窗外满院绿树碧草的泥土香,香气不能与将军府惯用的熏香比,闻久了却也清新宜人。来得时日长了,温雅臣甚至还在其中闻出了几许墨香。
他大惊小怪地说给叶青羽听。叶青羽抬起头,对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指了指桌上硕大的砚台,又指指自己身后那铺满了正面墙壁、高度几可及顶的巨大书架,口气疑惑:“书房之内岂会无墨?”
温雅臣的脸“腾——”一下红了。将军府的绣花枕头只会执着笔杆为美人画眉,平生只有自己的名字写得潇洒,龙飞凤舞一如他光鲜亮丽的外表。至于其他……出钱找个代笔不就完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会写字的穷书生满大街都是。
多情却从不长情的风流子,自从那一夜后,又开始频繁往来于将军府与叶青羽的小院之间。隔三差五,三天两头。既不复先前一月的踪影全无,亦不似更早之前的日日相伴。
秋伯疑惑:“这位温少真是性子难定。昨日明明说好今早再来,可怎么都傍晚了还不见踪影?前两天觉得他不会来了,倒一早就来敲门。”
叶青羽听见了,一径用毛笔逗着爬到桌上的猫,却不答话。这有什么难猜的?什么时候温将军要问他功课了,什么时候温少就会来了。
叶青羽代笔的文章很合温将军心意。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交了功课后没有被严厉的父亲责骂。战战兢兢的温少缩着脖子走出书房,马不停蹄地跑来照镜坊找叶青羽,脸色惨白,眼角泛红,一派涕泪交加的窝囊模样:“青羽,你真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若不是温荣扶着,他都能当场跪下来。
从此以后,温雅臣便认准了叶青羽,再不去逼迫朱大少家的穷酸教席,也不捧着银两满大街欺负读书人。阖府上下,又属温二小姐最聪颖,四下无人处,芊芊玉指狠狠戳向温雅臣的脑门:“你会做文章?阿弥陀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温雅臣笑嘻嘻把手中折扇展开,绘着水墨山水的扇面半掩住俊美无俦的脸,一双墨色的眼瞳溢彩流光:“反正连累不了你。”
“叶兄,替我写篇策论吧。”
“老师,有两篇文章学生实在赶不出来。”
“好青羽,原来你连兵法都懂。”
“纸上谈兵,略懂一二。”叶青羽老老实实地答。
那头的他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壶,眉开眼笑:“先生喝茶。先生,弟子为您磨墨。啊,对了,写了半天,一定乏了,弟子再给你揉揉肩……”
上蹿下跳,撒娇打滚,绕着书桌来回打转一刻不停,桌下的小花猫也不及他活泼。
他每每上门从不空手而来。名家大手的书画真迹、宫中御赐的上等茶叶,抑或仅仅只是路边小贩手中一件粗糙却独特的雕刻,礼物的意义不在于贵重与否,而是送礼之人的心思与巧舌如簧。人情再深厚,礼尚往来也是必要的。这样,就算将来再如何,彼此脸上都不会太难看。在顾明举身边耳濡目染许久,天资聪颖的温少深谙此道。
他总大模大样坐在他书桌那头,抱着猫,喝着茶,看一眼窗外盎然的春景,望一眼奋笔疾书的叶青羽:“我怎么不早认识你?害我白挨了我爹这么多年的骂。”
叶青羽不做声,停一停笔,继续低头书写。
春日和煦的阳光透过花格映照而入,年轻的书生垂颈低首,额头光洁,眉峰平缓,身姿优雅如鹤。一种一笔一划间,他不自觉唇角上扬,微微含笑。隔着一笔不停抖动的湘管,温雅臣望见他整张脸都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总是带着三分病容的苍白脸色,也因之更显宁静柔和。情不自禁放下茶盏,伸过手去触碰他的脸。
“喵——”花猫不满地叫一声,从温雅臣膝头跳下。
叶青羽吓得一缩,刚刚泛起的笑容僵在脸上,长长的睫毛落得更低。
“我的青羽不但学问好,人也越来越耐看了。”勾过他尖尖的下巴,温雅臣靠过脸去找他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