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沒在意這裏是什麼場合，程子協這麼說著，隱約間他感覺周圍有目光向他們投來，但程子協只覺得無關痛癢。

    洛椏有些困擾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朝著程子協說道。

    「你……你別在這種地方那麼說。」

    洛椏看著程子協那無所謂的樣子，他輕輕地抿了抿嘴唇。

    「……和我……來一下。」

    洛椏說著，他帶著程子協走到了緊急逃生樓梯間。大概是不放心洛椏的緣故，所以椋頤清他們全都跟著洛椏一起去了。

    緊急逃生樓梯間很安靜，也沒有人，隔音效果其實也還算好，所以可以在這裏放心說話。

    「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所以……如果可以的話……」

    「你打算跟我分手？」

    程子協陰冷的目光盯著洛椏，那目光看得洛椏心中一顫。

    如果可以，洛椏當然希望可以和程子協交往下去。但是他知道，就算再怎麼堅持，程子協始終不會把自己當回事。

    卑微的愛情持續不了太久。更何況還是分配不均的愛情。

    「……嗯。」

    洛椏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澄澈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猶豫，程子協在知道洛椏這麼做是打定決心的同時，更覺得火大。

    他沒想過洛椏會說這種話。

    他一直以為洛椏會喜歡自己，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歡自己，洛椏也會喜歡自己。

    而現在，洛椏的行為讓程子協認為這麼想的自己簡直就像是個白癡。

    「你不喜歡我了？你喜歡上別人了？」

    為了不表現出自己的弱點，程子協故意擺出了一副鄙夷的模樣。

    他本以為洛椏看到自己這種表情會很傷心的。

    但是洛椏什麼反應都沒有。

    洛椏只是淡然地搖了搖頭。

    「我對你的感情，沒變過。雖然我希望以後可以有改變，但是可能一直喜歡著你的可能性更大。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跟你在一起。」

    洛椏想清楚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的很通透。

    本來很難受的心情，現在卻因為過大的荷重而令洛椏淡然了。

    程子協或許永遠也不會屬於自己。

    就算自己對他的愛的大小超越了宇宙的大小，也依舊不會有所回報。

    勉強待在一起或許等來的只是痛苦翻倍。

    在和程子協分開的這幾天，洛椏細細的想著，意外的，他發現沒有程子協的生活雖然依舊苦悶痛苦，卻遠比不上和程子協在一起時的痛苦。

    於他來說，或許程子協就是痛苦的代名詞。

    與其看著程子協不懂得重視自己而痛苦，倒不如將這份感情深藏心中，過起平淡的生活，偶爾將感情拿出來。

    想通過後，執著像是瞬間消失了。

    現在像這樣對著程子協說這些話雖然會令洛椏有些心悶悶的，有些難受，但是洛椏卻不會像之前那麼痛苦，甚至想哭。

    「或許你真的有點喜歡我，但是讓我活在紀惟的陰影之下，對我來說也不會是種幸福。對你來說，恐怕也失去了去找一個真的能讓你忘記紀惟的人的機會吧。」

    程子協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他否認不了洛椏說的話。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幸福。我沒辦法讓你對我的感情超越你對紀惟的，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出現那麼一個人，讓你放下對紀惟的感情，讓你得到幸福。」

    「如果我說我不需要呢？」

    「……」

    洛椏稍稍地沉默了片刻，原本微微有些苦澀的臉硬是擠出了一抹苦笑。

    「你可以為紀惟奉獻一切，但你卻不會為我奉獻任何東西。所以……我相信你不會因為我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毫無還口的餘地。

    程子協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為洛椏奉獻過什麼。

    所以……

    即便被他這麼說……

    自己也無可奈何。

    程子協甚至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是乘公車回家的？還是打的？又或者說是……走路？

    當程子協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為什麼……會這麼寂寞？

    ——為什麼……會這麼心痛？

    思考著這個問題，洛椏那苦笑的樣子在程子協腦海中徘徊不散。而那笑，令程子協的心很不舒服。

    很難受，也很悶，更多的，是酸澀疼痛感。

    這種感覺……遠勝於當年聽說紀惟有了女朋友。

    ——分手……嗎？

    感覺不到實感。

    可是……環視四周，卻見不到一絲屬於洛椏的東西。因為時日過去的緣故，屋子裏再也找沒法兒嗅到一絲屬於洛椏的味道。

    明明是一起睡了許久的床褥，可是，味道卻做不到根深蒂固。

    在這個家裏，程子協是一個人。

    在那張床上，也只剩下程子協的氣味了。

    自知道紀惟的女朋友是男人那天開始到現在也快過了一周。

    糾結於紀惟的事情的只有開頭兩天。

    隨後程子協所在意的全都只剩下洛椏的事。

    他的確氣了很久，氣的卻是為什麼洛椏要騙自己。氣的卻是為什麼洛椏要有事瞞著自己。

    他也想了很久，想的是洛椏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可是想了很久，卻想不出來。

    就算不管真的理由是什麼，假設洛椏是因為喜歡自己才騙自己，那麼分手呢？

    如果洛椏喜歡自己，那他不應該會想要和自己分開才對。

    那麼……洛椏說的喜歡是騙人的的？

    腦海中浮現過的洛椏那張比哭還慘的臉，程子協怎麼想都不覺得那是在騙人的。洛椏喜歡自己，那不會是假的。

    程子協很肯定這件事情，因為太過肯定，他自己甚至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奇怪。

    是因為……累了嗎？

    浮出腦海的答案令程子協有些煩躁。

    自己沒想過洛椏會不會累，會不會厭倦。一味地接受令程子協習慣了，甚至忘記了去注意細節。直到洛椏說出來的時候，他這才瞭解到，並且發現洛椏原來並非毫不在意。

    的確……是會累的吧。

    自己不能給洛椏保證，不能給他完整的感情，甚至不能給予他相同分量的回報。

    到最後洛椏厭倦了，決定放棄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更何況……

    自己還對洛椏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當初的憤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擴大了無限倍的後悔。他後悔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

    這樣在洛椏聽來，根本就像是自己在後悔，並且在紀惟與他之間選擇了紀惟。他會灰心，他會冷意也是理所當然的。自己根本就怪不了他，並且這也是自己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