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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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戈坐在卡座上喝酒,周围乱哄哄的,朋友凑过来和他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喝他的酒。
玩到后半夜他才跟着朋友们一起回了,诸戈前几天车坏了送去修,没有开车来,也不太想麻烦朋友送他,就站在路边想打车。
“你打什么车啊,京云呢?送诸戈一趟吧,你俩好像顺路吧,诸戈住御江苑。”诸戈的朋友说。
今天来玩的人太多了,乱七八糟的,诸戈其实都不认识这个什么京云是谁。
他只听见有人说了句:“顺路。”
就两个字,再没别的了。他回头看,说话的是个高个男孩,戴着个鸭舌帽,帽檐压的有点低,只能看见半张小白脸,和微微抿起来的薄嘴唇。
坐上车以后诸戈还有点晕着,他其实有点怕自己吐车里,因为这男孩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开起车来应该会很猛。
没想到他开的还挺稳,诸戈酒劲上来了,不太舒服地喘了口气,那男孩说:“用开一下车窗吗?”
“不了。”
男孩没说别的,给诸戈送到小区门口就停了,诸戈回头说了声谢,那男孩摆了摆手,掏了根烟给自己点上,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第二天诸戈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头疼,他感觉自己过了二十六以后明显没以前经得起折腾了,捂着脑袋坐起来缓了好一会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去公司了。
他去了公司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就是去点个卯,事情都是底下人在做。
有很多人都说,诸戈命好,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的,屁也不是现在也混的不差,诸戈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感觉的,他知道如果自己努努力,可能会比现在强很多,不过他不太想折腾,有时间吃吃喝喝玩玩不也挺好的吗,像萧龙辛似的折腾什么啊。
其实他今天都不想来公司了,是他爸说自己朋友的儿子大学快毕业了,他爸想让那小孩去诸戈公司实习,诸戈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于情于理今天他都得来一趟,认认人,再带出去吃顿饭什么的。
诸戈看见人了,总觉得有点眼熟,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开车送他回家那男孩吗?
那男孩今天没戴帽子,诸戈看清了他的脸,白,干净,有点剑眉星目的意思,看了诸戈也没多说别的,就像昨天晚上两个人根本没见过似的,规规矩矩地和他握手。
“你好,哥,我叫李京云。”
诸戈看了看他,露出了笑:“是你啊,”
李京云看着诸戈,觉得他笑起来有点“油”,看着很亲切,却有些不怀好意,他不知道是因为见着自己了还是诸戈就爱这么笑,也没说什么,和他握了握手就规规矩矩地站着等候发落。
“带你认认人,然后吃顿饭,”诸戈回头拿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了:“行吗?”
李京云说认人就算了,自己是新来的,应该主动去和大家搞好关系,不过请诸戈吃顿饭是应该的。
“瞎客气,”诸戈带他走了:“用得着你请吗。”
两个人去了个日料馆子,诸戈坐下以后手机就一直在响,他低头看了看给按了,过一会又给烦的干脆关机了。
李京云给他倒了杯清酒,诸戈看了看李京云:“要毕业了?”
“快了,”他说:“没几个月了。”
“大学学的什么?”
李京云说:“雕塑”。
诸戈有点意外:“雕塑?你爸让吗?”
“不让也没办法,我那时候挺浑的,”李京云说:“岁数小不懂事,越不让干什么越干什么,也不是多喜欢,自己也知道以后不会干这个,就是浑。”
诸戈心想,怪不得答应来自己公司实习了。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因为总觉得两个人虽然差不了几岁,但对方总归比他小,还是学生,那个词儿是什么,代沟?
所以他哦了一声,没多说,只简单告诉他即将要去的部门是什么情况,有事儿了来找自己。
李京云应了,两个人开始吃饭,他吃东西很快,而且没有声音。诸戈好像有心事坠着,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一抬头他已经快吃好了。
“慢点吃,急什么?”诸戈挑了块鱼生送到嘴里。
“习惯了。”李京云细长的手指端着灰绿色的酒杯。
诸戈低头看了看,指着他的手指头:“搞艺术的手。”
李京云笑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再没多说。
吃过了饭,诸戈想和他分开让他自己去公司了,他觉得两个人当不了朋友,年纪差的多了点,李京云性格又有点冷,他尽到责任照应就够了。
可还没分开就出了事。
一群人闹哄哄地迎着两个人来了,其中一个走在中间的灰衬衫刚按了手机,抬头去看,看见诸戈,有了点急切的喜色,可是又冷下来了。
因为他也看见了李京云。
李京云有点心不在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诸戈就拉着他走了,路过的时候那个灰衬衫死死盯着他看,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
“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灰衬衫开了口,所有人都在看诸戈。
诸戈倒不是想躲,这么做事不是他的性格,再说也没什么好躲的,他就是觉得李京云在,闹起来不好看。
灰衬衫叫白一奕,和诸戈好过一阵,分手是因为他品性不好,诸戈接触多了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一交,想断,可白一奕一直不同意。
诸戈看着他:“和朋友谈点正事,不方便接电话。”
白一奕也要脸,不想这么多人面前让别人看笑话,也没觉得诸戈会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他只是太久没看见诸戈了,死死盯着他,强笑着说:“那晚上再联系。”
诸戈点了点头,带着李京云走了。
“男朋友?”李京云刚出了门就问他,口气很稀松平常:“还是你欠他钱?”
诸戈瞥了一眼李京云,笑了:“前男朋友,我先走了啊,你回公司吧。”
吃饭的地方离公司很近,走路几分钟,诸戈车又坏了,李京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怎么去。他站在原地看着诸戈的背影,看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匆匆前行,又想起了昨天夜里送他回家路上那张因为醉了酒微皱着眉头冷淡的脸。
两个人再见面是一个礼拜以后了,诸戈前一天喝了酒,又睡得晚,被电话吵起来以后电话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是李京云,说在他家门口等着,来拿一个装资料的优盘。
诸戈下了床去开门,发现李京云今天穿的很随意,还是那套衬衫牛仔裤,诸戈把优盘递给他,有点不太高兴:“谁让你来的?怎么让你跑腿了,我助理呢?”
“我自己来的,”李京云看了看他从没系好的衬衫里露出来的皮肉:“大家都忙,就我没什么事,跑个腿而已。”
拿了优盘,李京云却没走,问诸戈:“你还没吃饭吧?给你买了点。”
诸戈都没注意他手上还提着东西,一大包热腾腾的,诸戈还有点发愣,李京云就进了门,把外卖一盒盒打开铺在茶几上,连筷子勺子都抽出来放好,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诸戈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摆成一排的东西,看了好一会,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
3
诸戈桃花运一直很旺,可以说,从十几岁开始就没有断过。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人,也从不过问。和每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喜欢的程度不一样,但最少都是因为喜欢,他对谁都挺好,对谁也都很洒脱。
所以他被很多人念念不忘过,也被很多人死缠烂打过,更被很多人掏心掏肺地对着好过,一顿早餐,他本不应该放在眼里,毕竟还有人为了他专门去学做饭呢,他也没想着对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男孩怎么样。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好像没那么不舒服了,他一边吃一边想,应该找机会和他聊聊,看看他的意思,给他换个位置,总不能让他真的天天跑腿。
一顿饭的心意也是心意,诸戈是最记得人情的。
再见面是在公司里,诸戈开完了会带着人从会议室往外走,碰上李京云捧着文件去复印,他嘴上还叼着根笔,忙忙碌碌的,又有条不紊,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着复印的时候抬手看了看表,胳膊上好看的肌肉鼓起来一点,满是朝气。
朝气,或者说青春。代表着大有可为,代表着前途无量,诸戈没打扰他,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在电梯里也抬手看了看表,一样的时间,表却不一样,李京云戴的是块机械表,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其实是戴什么都好看的,无关价格。李京云开的起好车,却只戴了块几千块的表,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不在乎别的。诸戈却不一样,他再喜欢几千块的表,也要往手上戴几十万的百达翡丽。因为他奔三十的人了,没什么资格去只要自己喜欢的,再说,李京云戴什么都好看,他却不行。
诸戈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觉得自己真是不年轻了,他以前还总觉得,自己和那些四十多岁的叔叔们比,还算是“青春”,现在见了李京云,他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
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诸戈第一次加班了,一直忙到晚上,天都黑透了。他坐在办公室里把桌面收拾干净了,才站起身去看落地窗外的点点星光和铺天盖地的霓虹灯火,突然的,他察觉出了一点寂寞。
他点了根烟抽了,靠在墙上往外看,办公室隔音好,他什么也听不清,伸手开了窗,热浪裹着喧闹扑面而来。
两根烟抽完了,诸戈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无聊,二十六七的人了还想这些东西,他关了窗,搓了搓自己的脸,开门出去了。
他按了电梯,电梯上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没人,可是打开了,里头有人。
是李京云,捧着几个文件袋,看着挺疲累,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帅气。
“哥,还没走呢?”李京云出了电梯,帮他按着开门键。
“没呢,你怎么也还没走?就你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李京云好像怕他误会,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我白天没干什么活,大家都忙,我就跑跑腿印个资料,临下班了突然有点事儿,我就去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去取几份资料,明天一早就要用。”
诸戈知道他肯定跑了很远,这会已经下班快一个半小时了。
“把东西放下跟我走吧,起请你吃顿饭,正好我晚上也没安排。”诸戈对他说。
李京云很痛快地答应了,没多一会就又跑了回来,两个人一起等电梯,诸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什么味儿,挺好闻。
进了电梯,诸戈问李京云想去哪吃。
“去我家吧?”李京云看着他:“给你煮火锅吃,不嫌弃吧。”
两个人一起去买了菜和底料,回了李京云的家。
是个公寓,离公司挺近,应该是刚租的,不太乱,也没多整齐。
琐碎的东西太多了。
雕塑用的工具材料,画板,调色盘,两个相机,很多张相片,一个笔记本一个台式,都开着,音箱在放歌。
“乱了点,别介意啊哥。”李京云把菜放下,变魔术似的三两下就让东西归了原位,动作利落地洗菜切菜,又烧水煮底料。
诸戈也帮忙收拾,可是动作远不如他利落。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诸戈依靠在墙上,看他切菜。
“大学搞乐队,和别人在外面住车库,钱都买器材了,没钱出去吃就自己做。”李京云往锅里放肉,拿筷子搅了一下:“我爸那时候气我浑,不给钱。”
诸戈哦了一声,心想,他还搞过乐队。
弹吉他还是唱歌?诸戈没有问,但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李京云两三年前更年轻时是什么样,自己的大学时代在干什么呢?诸戈有点记不清了,好像就是吃喝玩乐,谈谈恋爱糟蹋钱。
诸戈突然笑了一下,李京云回头问他怎么了,诸戈摆摆手,说没事。
没过一会,火锅可以吃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诸戈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换个部门。
李京云摇摇头说不用麻烦,斩钉截铁的,他有自己的主意。
诸戈越看他越觉得顺眼,甚至带了那么一点欣赏,他觉得如果自己重来一次,也许就不会这么过了。
吃过了饭,李京云又手脚利落地收拾干净,给诸戈煮茶喝,诸戈坐在沙发上才看见沙发旁边放了个吉他。
“还会弹吗?”诸戈指着吉他。
李京云走过来,微微弯下腰把吉他拿起来,体恤被扯上去一点,诸戈发现他腹肌练的很漂亮。
“会,”李京云随意坐在沙发扶手上,随手弹了一段,诸戈不爱听歌,听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挺好听,李京云弹完了告诉他:“国外的歌,乐队叫枪花,那时候我们都喜欢。”
好像弹完这一段来了感觉,李京云又弹了一次,他开口唱给诸戈听。
诸戈微微抬头去看他,看他抱着吉他,年轻的脸在灯下好像会反光,一把好嗓子唱起歌来温柔多情,修长的手指头拨弄着吉他,娴熟而随意。
诸戈莫名地想抽根烟,但他不想破坏气氛,他忍了下来,像真的抽烟似的,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
还是在电梯里闻到的味儿,诸戈想,一会他唱完了要问问他,是什么这么好闻。
4
李京云唱完了,站起来把吉他放回了原地,笑着说:“唱的没以前好了,还能听吧?”
诸戈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轻声说:“好听。”
似乎怕对方觉得敷衍,诸戈又重复了一次:“好听。”
他很急切地想抽根烟。
李京云就像会读心术似的,掏出烟帮他点了,诸戈抽了一口,冷静下来,他平复了心情抬头去看李京云。
“晚了,我回家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叼着烟站起来,李京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怎么了哥?”李京云问。
诸戈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开门的时候把烟夹在手里,不知怎么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已经过了高峰,路上不堵了,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他心想,自己是羡慕李京云年轻吗?但诸戈从来不是会羡慕别人的人,欣赏?可又比欣赏深了一层。
是太久没谈恋爱了?
诸戈骂了一声,不想再往下想了,他觉得很滑稽,对方大学还没毕业呢。
踩了一脚油门,他回了家,灯也没开就倒在床上睡了。
灯光下,李京云在收拾茶几。
给诸戈煮的茶他还一口没动,李京云觉得可惜,茶是好茶,李京云自己喝不出来什么分别,他特意给诸戈准备的。
他知道诸戈喜欢喝君山银针,因为诸戈小时候跟着他爷爷住过几年,老人家喜欢喝,他也跟着喝。他还知道诸戈喜欢吃热的东西,因为胃不太好。诸戈和那个白一奕在一起四个多月,分手是因为白一奕做事太绝,因为记了一点仇就下黑手差点把别人逼死,再往前的事儿,李京云也知道。
真的想知道的话,没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李京云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诸戈的,太久了,记不清了,诸戈肯定是不记得他了。
那时候诸戈是什么样的人?如珠似宝,发着光似的,才上初中的小孩站在桌子前面,笔走龙蛇写一笔好字,李京云被大人带过来祝诸老爷子寿,他偷偷地盯着诸戈看,满屋子的人都在盯着诸戈看,诸老爷子高兴的拿起字就让人裱起来,说自己今天收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这个。诸戈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李京云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屁孩。
那副字一直留到诸老爷子去世,诸戈跪着烧了,李京云那时候没敢凑过去安慰,因为诸戈跪的太直了,整个人都僵着,烧完了还红着眼睛站起来有礼有节地谢过客人。
中间有一段,李京云当时是不太清楚的,因为诸戈走了,回他爸妈家了,他就是知道从那往后诸戈就变了,他以为诸戈会变得很优秀,让他一直崇拜着,可诸戈没有,他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开公司是他爸给的钱,事情都是花大价钱请过来的高管在做,他更像个吉祥物,赔了亏了他也不大在意,他的时间都拿来和别人谈恋爱,去酒吧喝喝酒,去国外玩,就像他们圈子里最让人瞧不上的那种人。
可是李京云从来没有瞧不上他,李京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知道的越多,越想知道更多,也不知道是哪天,他看着手机里诸戈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突然觉得很刺眼,惹得他心烦,他想让那个男人变成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来,李京云就愣了,可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燎了原似的疯长起来。
他对诸戈说的话都是真的,没说全而已,非要上这个大学是因为离诸戈公司近,他有时候还真的能看见诸戈,来他公司实习是他去求他爸的结果。
李京云坐在沙发上回想诸戈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掏出手机给第不知道多少次去翻自己存下来的诸戈照片。
5
李京云和诸戈从那天以后就没有私下联系过了。
两个人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李京云对他挺冷淡,因为李京云紧张,怕自己说错话,现在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诸戈最近其实过得挺不顺的。
一是因为他总静不下心来做事,觉得烦,二是白一奕缠的他太紧了。
白一奕一直就不同意和他分手,诸戈一开始还能好言相劝,他毕竟不是会伤别人心的人,而且也确实有感情过,以为白一奕虽然品性不好,好歹要点体面。
但是白一奕不是这么想的,他想要的就必须要攥在手里,诸戈越是狠不下心来说重话,白一奕就越是觉得放不下。折腾了这么久诸戈也觉得烦了,干脆告诉他自己有人了,别再来找自己了。
“是不是上次我看见的那个?和你一起去吃饭的小子?”白一奕抓着他的手腕:“他配得上你吗!”
“用不着你管,”诸戈心烦意乱地说:“我不想撕破脸,你非来劲是吧?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你自己不清楚吗?那是条人命,就算是个猫是个狗你也不能因为点钱往死里逼啊,我觉得你这人心太他妈黑了,不想再交了,就这么简单,白一奕,你也这么大人了,给自己留点脸不好吗?”
白一奕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松手,突然发了狠似的去咬他的嘴唇,诸戈下意识地往后仰,白一奕却不放手,紧紧贴着诸戈,把他往车里拉。
停车的地方太偏了,白一奕有点肆无忌惮。
如果是平时,诸戈不至于制不住一个白一奕,但是他最近休息的不太好,吃饭也不规律,被他这么一折腾弄得胃疼,嘶了一声把他推到一边,扶着车门喘气。
白一奕不知道他怎么了,吓了一跳,诸戈深吸了一口气绕到驾驶室,疼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点汗,他回头去看白一奕,哑着嗓子说:“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见你,你还愁找不到人吗?死盯着我干什么。”
说完他就开车走了,白一奕没敢拦。
诸戈想往家里开,可是不知道怎么,今天特别的堵,半小时的路堵了一个多小时,他把车开到车库里,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打开车门刚下车就弯下腰。
他今天没吃饭,什么也吐不出来,骂了一声往家里走。
诸戈躺在床上,掏出手机想订外卖,才发现有李京云的未接电话,三四个。
手机应该是不小心给静音了,他以为李京云有什么要紧事,赶紧拨了回去。
“……哥?”李京云犹豫着问了一声。
“给我打电话了?刚没听见。”诸戈翻了个身,无声地喘了口气:“怎么了?”
李京云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身边没人吧?”
“就我自己,”诸戈伸手去揉自己的肚子:“有事儿说。”
李京云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诸戈觉得莫名其妙,也没多想,随便点了份外卖,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他以为是外卖到了,开了门才发现是李京云。
李京云身上很热,离的近点就能感觉到那股热气,诸戈不知道是他在外面晒的还是怎么,看了看他:“怎么了这是?”
李京云在茶水间的窗户里看见他们俩了。
公司在十几楼,但是李京云知道诸戈会在那里停车,他也认得那辆车,更认得诸戈,就算诸戈从上面看着就是个小点,他也能认得。
他冲下来的时候,诸戈已经开车走了,白一奕也不在了,李京云知道白一奕这个人品性不好,怕诸戈出事,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干脆拦了车往他家里赶。
看诸戈好好的站在这,李京云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诸戈就让他进门,把门关上了。
“你随便坐,我不太舒服去躺一会,等会外卖来了一起吃点。”诸戈什么也没问,回了卧室再没出来。
诸戈家很大,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收拾,也很整洁,李京云坐在沙发上看了看,眼尖地从没关的书房里看见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纸笔。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静了,恍惚又想起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初见,李京云神游天外,转过脸去看卧室的门。
直到外卖来了,李京云才舍得眨了眨眼,起身去拿,在餐桌上摆好了,才去敲了敲卧室的门。
里面没声音,李京云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
他犹豫着推开了门,发现诸戈睡着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蜷成一团侧着躺,李京云无声地走近了,去看他缩在被子里的脸。
他的心跳的很快,觉得屋里太热了,气都不敢喘,他把手搭在床头柜上,慢慢弯下腰,只差那么一点就要碰上诸戈的脸。
可诸戈的睫毛突然抖了抖,李京云清醒过来,往后退了两步,看他迷迷糊糊地支着胳膊坐起来。
“哥,吃点东西再睡吧,”李京云看着他:“等会凉了。”
诸戈嗯了一声,微微勾着背站起来,冲他伸手:“有烟吗?”
李京云带了,但是不想给,他说:“吃了饭给你。”
诸戈微皱着眉头看他,李京云心一沉,以为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刚想说什么,诸戈突然笑了一下。
“你还管起我来了,”他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李京云的头发:“我看我脾气是太好了。”
6
李京云动都不敢动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傻了似的去看诸戈。
“哎,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摸头,”诸戈还是像在哄小孩:“我给忘了,走吧,吃饭去。”
李京云跟着他走,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吃。
诸戈吃东西很慢,李京云以为他不喜欢吃,想出去给他买点别的,诸戈却说:“不是不喜欢吃,我就是吃东西慢,以前和我爷爷住一起,吃没吃相得挨骂。”
“老爷子骂你吗?我记得他挺喜欢你的啊。”李京云说。
诸戈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李京云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说:“小时候见过一次,你给他写毛笔字。”
诸戈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回忆里,他记得那副毛笔字,记得那天的客人,当然也记得几年后他亲手把字烧了。
“我爷爷对我好着呢,”诸戈的眉眼都温和起来:“教我下棋,写字,画画,可惜我这人没定性,别的学不会,就会写字。在他那我就挨过一次打,其实我自己都忘了,还是他和我说的,说我小时候偷穿他的军装在外面走,裤子太长,踩的都是土,他气的揍了我两下,我就哭了大半天,嚎的嗓子都哑了。”
诸戈似乎觉得挺好笑:“我小时候挺怂的,又坏又怂,不过我爷爷就揍过我一次,我现在一想起他来,都是他抱着我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我那时候写的字儿狗爬一样,他都让我用最好的宣纸,一起玩的小孩都脾气大,我虽然怂吧,可是也没挨过欺负,都知道我爷爷护着我。”
诸戈停了下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说了句:“子欲养亲不待。”
李京云第一次恨自己的嘴拙寡言。
他安慰不了诸戈,怕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只好夹了一点菜放在他碗里,劝他:“你多吃点。”
诸戈点点头,把菜吃了,又放下筷子和他伸手:“烟给我。”
李京云看着诸戈伸过来的手,是个练字的手,手型很好看,比他自己更像是“搞艺术”的,他看的入了神,诸戈又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李京云突然把那只在眼前乱晃的手握住了,完全的,紧密的贴合在一起,甚至马上就是个十指紧扣的样子。
诸戈没有抽出来,因为李京云的手很热,他自己又有点冷。
他慢慢地凑近李京云,李京云傻了似的不敢动,直到诸戈从他兜里掏出了烟,那只微凉的手也离开了他,诸戈把烟点着了,侧过脸看他。
李京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有些慌乱地转开了目光,诸戈把烟叼在嘴里,又把脸转了回去:“无故旷工得扣工资。”
李京云的脸还红着,他想冲动地去吻那只微凉的手,和那双叼着烟的粉嘴唇,可有多渴望就有多犹豫,他怕诸戈烦自己的冲动与冒失,只好神游天外地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公司了。”
“走吧,”诸戈摆摆手:“不送你了。”
李京云嘴上说走,却没有动,他有点舍不得走,生怕自己一转身,诸戈又是别人的了。
诸戈和这么多人好过,当然能感觉到一点什么,可是他不太想和李京云有什么牵扯,虽然李京云很好,但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爸好朋友的儿子,还比他小好几岁,他说什么也不能开这个头。
于是他又催了一遍,李京云终于走了。
诸戈把剩下的饭菜收拾好了扔掉,吃了胃药就去书房了,蘸了墨提笔,他福至心灵似的写:我情似云复晴蓝,心悠坤宠然其瀚。
他看了看,嗤笑一声,又把笔扔在桌子上了。
心如此矣,我复悠然!
李京云那天和他分开以后还生怕他又不搭理自己,有事没事就和他联系一下,诸戈却没故意不理他,因为觉得毕竟李京云岁数小,新鲜劲过了就好了,他做事是从来不做绝的。
李京云越是看他这样,越是觉得难耐,顺杆爬似的,他主动联系诸戈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没敢再露出什么意图,他没喜欢过谁,更没追过谁,他不太会,但是对人好总归是本能,他是相信诸戈不会让自己真心错付的。
入了秋的时候,诸戈生了场病,这病生的蹊跷,是他爷爷祭日,他带着花祭奠以后生的。去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就是吃不下饭,头疼。偏巧公司又出了事,白一奕那边的人做手脚,挖了他们公司一个合同还没到期的高管,高管带着诸戈公司一项大业务的所有合作伙伴情况,客户资料,业务报价和详情一走了之,诸戈和法务部的人开了好几天的会,忙的焦头烂额。
起诉的话费时费力,但是诸戈的意思是一定要起诉,他知道白一奕故意恶心他,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没想到白一奕私下里又来找过他,告诉他,只要他同意和好,自己把那个高管带过来的资料完璧归赵。
“是吗?”诸戈这几天睡都没睡过几个小时,黑眼圈都有点出来了,他看着白一奕,白一奕也看着他,还有点心疼的去摸他的脸。
诸戈躲开了,突然变了脸色:“你他妈想得美!整我是吧,我怕你吗?你就是心理变态,别他妈说为了我了,为了我就这么整我?有多远滚多远,等着法庭见吧,我现在脾气不好,你别逼我动手揍你。”
他起身就要走,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撑着桌子才没倒下,缓了好一会才缓回来,白一奕半抱半扶着他,不住地问他没事吧?诸戈骂了一声,推开了他:“你放心吧,比你死的晚。”
可是他回了公司以后,哪怕坐在椅子上都觉得天旋地转,李京云借着印资料的机会跑过来看他,发现他垂着头使劲按自己的太阳穴。
李京云赶紧关了门跑过去帮他按,没敢多问,诸戈抬头一看是他,又把头垂下去了。
“我真是废物当久了,遇到点事儿就烦了,”诸戈说:“你可别学我啊。”
李京云觉得心疼他,赶紧说:“谁说你是废物了?”
“我有自知之明呗,”诸戈觉得好了点,把他的手拉下去了:“反正你以后别学我。”
“学你交很多男朋友吗?”李京云其实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他对你也太念念不忘了。”
说完了他就觉得自己失言了,可诸戈没往心里去,逗小孩似的还在笑:“你怎么知道我交很多男朋友?你交过几个?”
李京云心想,就你一个,还不是我的。
他又冷了脸,就像是那晚送诸戈回去似的,抿着嘴不多话,一张小白脸满是冷淡。
“哎呦,脾气还挺大,”诸戈抬头看他:“不想说就不说,你快去忙你的吧。”
李京云没有走,又伸了手去按诸戈的太阳穴,也许是这几天太困了,诸戈没过一会居然要睡着了,李京云赶紧贴的近了点,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腰上,李京云等了好一会,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7
也就是几分钟,诸戈醒了,他还靠在李京云腰上,脸上还有李京云温热的手。
他有点不想动了,假装没有醒,感受着李京云的腰和手,闻着他身上年轻好闻的味道。
李京云悄悄把手拿开,在自己嘴唇上蹭了一下,又轻轻按在诸戈的嘴唇上,他的手指虚虚拢着诸戈的脸,心跳的很快,想了好一会,他慢慢弯下腰来,亲了亲诸戈的脸。
“胆儿肥了,”诸戈突然睁开眼睛:“别闹。”
李京云的嘴唇刚刚离开他的脸,呼吸都有点乱了,不知所措地看他。
诸戈又说不出来什么重话了,他只好拍了拍李京云的胳膊:“去工作。”
“为什么?”李京云低声问他:“我不行吗?”
“你不行,没有为什么。”诸戈突然很冷淡,也很严肃。
李京云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冲动地吻了上去,他四肢百骸的血都冻住了似的,只感受的到诸戈温热柔软的嘴唇,碰上了就不想分开。他胡乱地亲吻舔弄,可诸戈一刻也没有回应。
“过瘾了?”诸戈微微喘着气把他推开了:“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伤别人心,说一句不行已经是极限,你要是还想叫我一声哥,你现在就出去,我当什么也没发生。”
他坐着,李京云站着,本来是李京云俯视他,可突然的,李京云半跪了下去,一个膝盖贴着地,他拉着诸戈的手狂热的亲吻,又去伸手摸诸戈的腿间。
“操!”诸戈猛地站起来,拉着他也站了起来,恨不得给他一拳似的,可他看清李京云的样子又停下了,因为李京云看着很像一个人。
他想起来去年文澈回国,两个人一起吃饭,提到萧龙辛的时候,文澈也是这个表情和眼神,又落寞又向往。
有这么喜欢吗?诸戈不明白他,他和李京云认识满打满算也没有几个月,而且他自认为没有给对方什么错误的暗示,他知道自己桃花旺,但是他觉得不至于旺到这个程度。
他心想,也许还是少年人心性,他不至于和孩子计较。
诸戈放软了口气:“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啊?我有什么好的?”
李京云没有多说,转身想走,但是诸戈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他把李京云拉了回来。
“干什么?”李京云看着他,像所有被伤了心的少年人似的,倔强地忍着。
诸戈更心软了,他一贯不会做恶人,只有对着白一奕这种人才能真的狠下心,他对着李京云,狠心不过三分钟,他总记得那顿早饭的情宜,还有李京云给他弹吉他唱歌时候的旖旎。
李京云看他不说话,也没有讲话,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他过去搂着诸戈的腰,把下巴贴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李京云抱的越来越紧,一颗心忽上忽下的,他什么也不想说了,诸戈不懂,他自己也不懂。
诸戈的手机突然响了,李京云又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下,转身走了,没再多打扰。
外面忽然下了点雨,诸戈接了电话,心不在焉地答,转过身去看窗外。
官司最后还是打了,诸戈公司损失了一项大业务,白一奕的公司被判赔偿损失,那个高管连带责任。
官司出结果的那个晚上,诸戈觉得最近一直缠着他的头疼好了点,干脆找了朋友一起去酒吧玩了,喝了不少。
朋友们都是带着人来的,男孩女孩都有,诸戈身边空无一人,大家都笑话他被白一奕吓怕了,诸戈也没反驳,笑了一下接着喝,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李京云在他嘴唇上的吻,狗似的,没什么技巧,但很迫切,诸戈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迫切了。
喝了点酒,大家就开始起哄玩游戏,闹成一团,诸戈又被灌了不少,摆了摆手窝在座位上不动了,他觉得醉的挺舒服,正好休息一会,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也没回应。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觉得身体一轻,好像被什么人给抱起来了,勉强睁开眼睛,他只看见半张没有表情的小白脸。
他确实醉了,不过酒品很好,从来不耍酒疯,下意识知道对方是“自己人”,就没有挣扎。
诸戈的朋友们都愣了,眼睁睁看着李京云把诸戈抱起来往外走,赶紧喊:“京云!怎么了这是?”
李京云压着火,又把诸戈抱的稳了一点:“他这两天身体不太好,不能再多喝了,我带他先回了,你们先玩,记我帐上。”
说完带着诸戈就走了
朋友们面面相觑,过了会才疯了似的起哄,他们谁也没想到李京云和诸戈能勾搭上。
李京云今晚的车开的有点猛了,他也是从朋友那里知道诸戈今晚又出来喝酒了,他气诸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还不明不白地生自己的气。
到了家,他的火气被夜风吹散了不少,又从副驾驶把诸戈抱了下来。
诸戈185,偏瘦,但也是个大男人,分量不轻,李京云抱着有点吃力,但是他却想从下车到家的路再长点,因为诸戈如果清醒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么抱着的。
到了家,他珍之又重地把诸戈放在床上,动手脱了他的外衣,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
擦着擦着,李京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把毛巾扔到一边,解了诸戈的领带和衬衫扣子。
没过多久,诸戈就赤裸着躺在床上了,李京云强忍着没动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在他肩膀上亲了亲,又动手脱了自己的衣服,让他侧过身躺着,抱着他不再动了。
他以为他会睡不好,可是很奇怪的,他一抱着诸戈就安了心,拿脸蹭了蹭他的脖颈,拉着他的手睡过去了。
第二天诸戈醒的挺早,天还灰着,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暖融融地围着,还挺舒服,动了动他才反应过来,是个人。
他觉得被雷劈了似的清醒了,可他回头一看是李京云,更觉得五雷轰顶,支着胳膊坐了起来。
李京云也被他弄醒了,凑过去抱他:“不再睡会吗?”
8
诸戈好一会才冷静下来,他看着李京云,李京云很平静,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才四点多,”李京云看了看时间,握着他的手腕:“睡一会吧。”
“我把你怎么了?”诸戈哑着嗓子问他。
李京云好像愣了一下,他的笑意慢慢退下去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摆摆手,闭着眼睛:“没怎么,别问了,你想走就走吧。”说完了,他把攥着诸戈手腕的手收了回来。
诸戈看不得他这样,哎了一声:“你别这样啊,你让我缓一缓不行吗?我操,这他妈……”
李京云其实心里有点紧张,也觉得自己卑鄙,但是已经做到这步了,他实在不想放弃,犹豫了好一会,他下了决心,破釜沉舟似的说:“我以为你知道是我,不过你不知道就算了吧,我贱骨头上赶着,大老爷们一个又不用你负责,你想走就走吧。”
诸戈做不出来这种事,却觉得实在太震惊了,骂了一声就坐起来,和李京云说:“受伤了吗?我看看。”
李京云哪能让他看,冷淡地闭着眼睛不回应,诸戈觉得理亏,不敢硬来,帮他把被子盖好了就走了,过了好一会才带着一身凉气回来,给他买了吃的和药放在床头柜上,又告诉他药怎么用。
李京云嗯了一声,蔫蔫地点点头说知道了,诸戈犹豫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戴套了吗?”
“没有,”李京云睁开眼睛看他:“我自己洗干净了,放心。”
诸戈还没经历过这么混乱的早晨,他后来是被李京云赶出来的。
李京云松了口气,躺在床上伸手拿了药,拆开看了一眼,又给随手扔到一边去了,他觉得自己确实无耻。
但是他的无耻有了回报,那天下班的时候,诸戈在等着他,带着他去吃了顿饭。
“你今天不应该来,”诸戈帮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喝:“怎么没请假?”
李京云拿不准他什么意思,蔫蔫地回答:“没事。”
“还生气呢?”诸戈看着他:“我不是占了便宜就走,我昨晚确实喝多了……”
李京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握着杯子,低声说:“我说过了,没让你负责,我一个大男人让你睡一次还会怎么样吗?你别说了,吃完饭各回各家吧。”
“我说我想拍拍屁股走人了吗?”诸戈拿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吃饭,吃了饭再说。”
李京云觉得又有了点希望,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饭,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诸戈,等食的小狗一样。
诸戈于心不忍似的摸了摸他的脸:“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
“想啊,做梦都想。”李京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诸戈看他一片坦诚,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你是我初恋,”李京云突然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就喜欢上你了,你肯定不信……但是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是你在我眼里什么都好,我怎么能控制自己不喜欢你呢?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诸戈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看着李京云,看的自己心都软了,他和很多人在一起过,却没经历过这么真切和直白的感情,李京云还要说些什么,诸戈就说:“吃饱了吗?”
李京云点点头,诸戈带着他上了车,看了看四周无人,突然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是缠绵又亲密的一个吻,李京云从没体会过,他整个人都云里雾里,诸戈突然拿舌尖勾了勾他的嘴唇,轻轻咬了咬就分开了。
“蓝莓味儿,”诸戈看他:“他家的甜点喜欢吃吗?改天再给你买。”
李京云已经完全傻了,这是答应了吗?他不放心似的,又抓着诸戈的手问:“这就算是在一起了吗?”
“是啊,在一起了,”诸戈亲了亲他的手背:“对你负责了。”
李京云松了一口气似的,抱着他不松手了,过了好一会诸戈才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行了,等会让人看见了,先送你回家。”
这天李京云一直都觉得过得有点不真实,他晚上十一点多还没睡,掏出手机给诸戈发了个视频。
诸戈好像刚刚躺上床,缩在被子里看着他:“还不睡?”
李京云拿手指头碰了碰屏幕,笑着看他:“睡不着,看看你。”
诸戈觉得新鲜,他还没和比自己小六岁的人谈过恋爱,就算是他大学的时候,也没和别人这么黏糊过。
第二天去了公司,诸戈接到了李京云好几条微信,都是问他在不在办公室,诸戈忙着,没回他,可午休的时候李京云自己来了,关了门就抱着他亲,诸戈有点招架不住,把他推开了。
“怎么不回我微信?”李京云看着他:“我想死你了……”
诸戈拍了拍他的脸:“行了行了,这是公司,别太过分啊。”
李京云也知道自己挺没出息的,但是喜欢一个人哪能藏得住呢,藏得住也不叫喜欢了,他没脸没皮地又贴过去,膝盖搭在诸戈的腿间,搂着他不得章法地亲吻,手伸进诸戈衬衫里乱摸。
诸戈把他的手抽了出来,十指扣着,含含糊糊地问:“是不是不要脸了?”
李京云伸手去摸诸戈的腿间,那里已经半软不硬了,他隔着裤子蹭了蹭,气喘吁吁地说:“不要脸了,什么也不要了!”
他突然跪下来去解诸戈的腰带,诸戈还没来得及拦,他就把头埋了下去。
诸戈嘶了一声,抓着他的头发,喘着气骂他:“疯了是不是?快起来!”
李京云抓着他的手腕,笨拙地舔他,又很迷恋似的,含着他的东西抬头,去看诸戈的脸。
他没弄过,怕自己做的不好,很卖力。诸戈好像很舒服,抓着他的头发闷闷地喘,过了一会儿才喘着气说:“吐出来……”
他不想射在李京云嘴里,他觉得那么做有点侮辱人了,可李京云非但没有吐出来,反而含的更深了一点,诸戈没有忍住,射了好几股在他嘴里。
李京云紧紧抿着嘴,帮他穿好了裤子,动了动喉结咽下去了,他的嘴唇都磨的有点肿了,闪着水光,恋恋不舍地亲了亲诸戈的脸:“我走了。”
9
秋末冬初,两个人正好在一起两个月,李京云搬进了诸戈家里。
诸戈在这之前,还从来没和别人同居过,他不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过分的打扰。
但是李京云一直在缠着他,三天两头就去他家,他自己看着都折腾,干脆和李京云说搬过来算了。李京云欢天喜地地搬了进来,诸戈才觉得同居好像也没想的那么不好。
在这段关系之前,诸戈一直是处于一个照顾别人的角色,他脾气好,又细心,很多事情都会为别人考虑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照顾。
上班的时候李京云给他开车,他坐在旁边眯一会或者吃早饭。在家里什么都不用他动手,李京云习惯很好,从来不乱动东西,收拾东西也很利落,做饭虽然没有特别好吃,但都是诸戈爱吃的东西,诸戈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吵架的理由都没有,李京云只会说好好好,是是是。
诸戈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照顾,而且还对他这么百依百顺的,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是占主导一方的,理应做的更多,可是李京云好像什么也不需要他做,能和他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他隐约知道这次可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多情的人最无情,诸戈不认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多情,但是并不无情,他容易心软,还因为这个惹过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桃花。
但对李京云,他好像不仅仅是心软和多情,尤其是李京云哪怕坐在沙发上看书也要搂着他的时候,诸戈更觉得和以前不一样。
他没有拿李京云和别人比,只不过觉得自己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李京云有时候会让他写字,在他身后抱着他看,诸戈随手乱写,写我见京云多妩媚,料京云、见我应如是,李京云还夸他写的好,一张小白脸笑的变了形,诸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睛里满是温柔,放下毛笔搂着他亲了过去。
李京云学的很快,不像一开始狗似的乱咬乱舔,两个人在书房里抱着缠绵了一会,诸戈把手伸进李京云的衬衫里,去摸他柔韧的腰,和练的很漂亮的腹肌。
李京云随便他摸,死死勾着他的唇舌不放,两个人都有些上火,跌跌撞撞到了床上,李京云突然翻身压在他身上,性急地脱了他的衣服裤子抱着他乱蹭。
诸戈身上很白,是那种很冷感的白,不大晒的黑,李京云很迷恋地亲吻舔舐,突然伸手去捏他的屁股。
诸戈推开了他的手,气喘吁吁地看他,李京云也在看他,一双眼睛坦荡而充满恳求,诸戈突然反应过来:“你……”
李京云抱紧了他,去舔他的耳朵:“让我试一次不行吗?我肯定不会弄疼你的。”
看诸戈不说话,李京云昧着良心说:“反正不会像你那次一样。”
诸戈闭了嘴,他想起来还觉得有点愧疚,但他只做过1,怕李京云这个生手没轻没重的再做到医院去,哄他:“等你准备准备,你又不会……”
“我肯定不会弄伤你的,我哪舍得啊。”李京云支着胳膊从上面看他,又去亲他的嘴角,诸戈被他磨的没办法,答应了。
李京云确实没有弄伤他,诸戈被他翻来覆去地安抚和开拓,前戏长的他自己都要受不了了,难耐地摸了摸李京云的背,李京云才慢慢顶了进去。
两个人一直纠缠到天都黑了,诸戈动都动不了,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倒在床上,床单被揉的乱七八糟,李京云喘息着把他搂在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腿根。
“舒服吗?”李京云贴着他的耳朵问他。
诸戈射了好几次,实在是太累了,有点挺不住了,困意涌上来,拉着他的手亲了亲,小声嗯了一下就要睡。
李京云戴了套,不用再做清理,看他困成这样也没闹他,搂着他让他睡了,他脑袋空白了一会,忽然有点不相信地问自己:是真的吗?
他知道诸戈好,可是没想过他这么好,他第一次和别人在一起,就是得偿了多年的所愿,对方也对他有情。他觉得过去所有的等待和忐忑都不值一提了。又低下头去看诸戈的脸,帮他把被子掖好了,搂着他睡了。
第二天诸戈醒过来的时候倒没有多难受,就是觉得有点腰酸,李京云没在床上,厨房里有点声音,诸戈坐起来发了会呆,突然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李京云端着一一托盘的粥过来,里面料很丰富,热腾腾的一大碗,诸戈笑了:“哎,这是什么,乱炖粥?”
李京云啊了一声,问他:“你不喜欢啊?那我再给你弄点别的去。”
诸戈赶紧说自己开玩笑的,拿勺子喝了一口,味道还挺好,李京云等他吃完了三两口把剩下的喝了,抹抹嘴去收拾厨房了。
诸戈还有点愣着,他听着李京云在厨房发出的声音,突然笑了一下,他又想起了昨天写过的字。
我见京云多妩媚,料京云、见我应如是!
10
诸戈在家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入了冬,尤其是快过年,大家都松懈下来,他更懒的心安理得。
李京云下了班就准时回家,什么聚会都推了,诸戈笑话他:“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什么样?咱们俩说的第一次肯定不是一个。”李京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送我回家那次啊,”诸戈往他嘴里塞了块橙子:“你知道你那时候什么样吗?小脸一板,看都不多看我一眼,我还想呢,我是不是哪儿惹你了。”
李京云没有回头,哗啦啦翻了好几页书,好像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声说:“那不是紧张吗?看见梦中情人了,我都没想到那天能看见你,你就坐那喝酒,谁也不搭理,我以为你心情不好,也没敢和你多说话,你下车以后我开车拐了个弯就停了,冷静了好一会,你知道吗?”
还没等诸戈回话,李京云就接着说:“你肯定不知道,你这个人没有良心。”
诸戈听了直笑:“哦,我没有良心,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李京云干脆合上书,凑过去亲他,又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行了行了,大白天的!”诸戈把他推开了:“我可真服了你们小年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什么样啊?”李京云看他:“花心大萝卜。”
诸戈想了想,自己算不上花心,他谈的恋爱再多,也从没劈腿过,就算他读大学的时候玩的那么疯,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看诸戈不说话,李京云又不太高兴地说:“怀念谁呢?”
诸戈逗小孩似的冲他笑:“怀念不过来了,太多了。”
李京云好像有点当真了,问他:“那你最喜欢的是哪个?”
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可以做到不嫉妒的,因为以前偷偷看着诸戈的时候,他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自己都清楚,可是真的和诸戈在一起以后,再想起来就不是滋味了。
李京云觉得自己这样也挺蠢的,但他还真的想知道在诸戈心里到底谁最好。
“谁也比不上你好,”诸戈点了根烟叼着,含含糊糊地说。
李京云觉得他敷衍,又觉得自己幼稚,没理他,坐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了,诸戈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脸:“真的,我有时候看你躺在那睡觉,就会心想,这么如花似玉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栽在我手里了呢?”
李京云被他三两句话就哄开心了,一边翻书一边说:“你就看我一张脸啊?”
诸戈把烟夹在手里,捏着他的小白脸亲了亲,起身去书房练字了。
李京云心里痒痒的,只好强迫自己认真看书。
过年的时候,两个人都要回家了。
诸戈读大学的时候为了一个人出柜过,当时和家里闹的很不好看,但是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分手了,因为诸戈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钱。诸戈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过去的事情他从不后悔。
好处就是家里不会催他结婚了。
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孩子已经三岁了,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一年到头见不了诸戈几次,但是特别喜欢他,每次见了他都要让他抱,诸戈回了家就被小姑娘缠住了,还拍了小姑娘的照片给李京云看,说是自己闺女。
李京云回复他:你和谁生能生的出来这么可爱的闺女啊?
小姑娘坐在诸戈腿上,突然闹着要吃糖葫芦,诸戈穿上外套抱着她出门买,出门之前回复李京云:不告诉你,我给我闺女买糖葫芦去了。
糖葫芦买到了,小姑娘挺开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突然伸手说:“叔叔,我手脏了。”
诸戈看了看,一点糖稀蹭在手上了,他说:“那你蹭我衣服上吧。”
小姑娘很乖,没敢蹭,反而举着手尽量不碰到他的衣服,还让他也吃糖葫芦。诸戈突然心想,自己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闺女就好了。
那天晚上诸戈睡得挺晚,给李京云发微信:你会不会生孩子啊?
李京云看见这条微信,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问他:你想要孩子了?
诸戈说是啊,李京云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复,诸戈点开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李京云回他:爸爸新年快乐。
11
诸戈看着手机上的字忍不住笑,没有回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睡觉了。
没想到第二天李京云就来了,和他父亲一起,两位父亲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诸戈和李京云大眼瞪小眼地陪着。
家里今天不算安静,阿姨在厨房里做饭,他哥嫂出门办事,小姑娘在楼上玩她的玩具琴,电视也开着,满是闹哄哄的烟火气。
李京云侧过头,张开嘴对着他无声地说:“爸爸。”
诸戈刚喝了一口茶,勉强忍住了咳嗽,咬着牙没让别人看出来异样。
两位父亲却把话题转到了他们身上,李京云的父亲问诸戈,李京云平时在公司表现的怎么样,诸戈当然说好,说他做事踏实稳重又上进。李京云很不好意思似的,说给哥添麻烦了,又转过去无声地叫他爸爸。
诸戈实在是受不了了,和两位父亲打了个招呼就拉着他站起来,说带他去楼上看看小姑娘。
诸戈走在前面,李京云跟着,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李京云突然伸手掐了他屁股一下。
诸戈恨不得把他踹下去,只能忍着,两个人做贼一样来到了诸戈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以后对视了一眼,诸戈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京云也笑,笑的不怀好意,凑过来吻他,诸戈搂着他回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闺女呢?”李京云含糊地问他。
诸戈微微地喘,有点动情,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拉着他去找小姑娘了。
小姑娘看诸戈来了就冲过去抱大腿,还没等诸戈说话,就嘴甜地叫李京云哥哥。
李京云乐的眼睛都弯了,当即包了个大红包,诸戈也笑,和李京云说:“你等着,我也给你包个大的。”
李京云只笑,占了什么便宜一样,坐在地毯上拿起小姑娘扔在一边的玩具琴随手弹了一段哄她开心,诸戈心想,自己闺女可能有点颜控,看见好看的就喜欢。
那天李京云走了以后,两个人再见面就是年后了,公司开工,诸戈准备了红包给大家发下去,讨个彩头,李京云只拿了红包没见到诸戈,打开看看里头除了钱什么也没有,有点失望地把红包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工作了。
晚上下了班,李京云开车,回头问诸戈:“我的红包为什么和别人是一样的?”
诸戈说:“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你不是我爸爸吗?”李京云厚着脸皮说:“我怎么能和别人一样。”
诸戈哄他:“好好开车,回家给你包个大的。”
李京云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没想着诸戈真给自己准备什么,可是回了家,诸戈还真从书房里拿了个信封给他,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摸着很软,李京云小心翼翼地拆开看,是几张描金印红的纸,上面是诸戈风流端正的字,李京云抬头看他,小声问:“给我的?”
纸上写的是篇高唐赋,不是什么情诗,倒像个香艳迷蒙的传说,诸戈伸手摸了摸李京云的脸:“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看见没?”
李京云当然看见了,可他突然觉得别扭,因为他骗了诸戈。
不过诸戈满脸的温情,逗猫一样又去摸他的下巴:“我嘴拙,也从不爱解释什么,你只要记得从前是从前,和你在一起就是以后,你和谁也不一样。”
李京云不让他继续说了,凑过去迷恋而忐忑地吻他,手里还拿着那叠纸。
两个人过了好一会才分开,诸戈说:“你知道你叫我爸爸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李京云摇摇头,诸戈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12
13(完结)
“不是!”李京云下意识地否认:“我错了,我没有那么想你,我不该——”
诸戈打断了他慌乱的自白:“我比你大几岁你知道吗?说句难听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你说操我我就让你操了,还想怎么?我知道我以前确实谈过很多恋爱,可能一开始你觉得没有安全感,我理解,你还小呢。可是我觉得我没亏待你吧?我不明白为什么过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想,我捂不热你是吗?”
李京云的心都揪起来,他六神无主地看着诸戈,英挺的眉眼皱着,像个即将被遗弃的猫狗似的,抖着尾巴贴过去,只知道认错。
诸戈看他这样确实有点心疼了,可也烦了,自己回卧室把门关上了。
过了好一会,李京云把门推开了,给他端了碗面,放下又走了,蔫蔫的。诸戈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没说什么,端起来面吃了几口,发现里面卧了两个蛋,拿筷子一戳还流黄,诸戈把面吃了等着他回来,可等到睡着了他也没回。半夜的时候诸戈醒了一次,床边空的,他推开卧室门看了看,李京云缩在沙发上侧着睡,诸戈心软了,心想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呢,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小声喊他:“醒醒,回床上睡。”
李京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没动,诸戈只好拉着他起来,这回他醒了,凑过去抱诸戈:“冷死我了。”
诸戈没说什么,带着他回卧室了,躺下以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怎么不睡客房?”
李京云赶紧过来抱他:“我怕你找不着我。”
“你就装可怜吧!”诸戈摸了摸他冰凉的胳膊,往怀里抱了抱:“睡觉。”
李京云没敢睡,伸手去摸诸戈的腿,他的手也凉,诸戈腿间很热,暖的他很舒服,没过一会他又不老实地去摸诸戈的屁股,微微侧过身去和他接吻。
诸戈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睡不睡了?不睡去沙发。”
李京云不敢动了,赶紧说:“睡啊,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快睡。”诸戈拍了拍他的背。
那几天李京云一直表现的很好,诸戈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看他和小狗一样围着自己打转,心想自己还真是交了个小男朋友,好的坏的都是他。
夏天的时候李京云毕业了,诸戈还去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他远远看着李京云年轻的脸,情不自禁地扬着嘴角笑,学生们合照的时候学校准备的鸽子呼啦啦地飞过,李京云却没看镜头,他回头在人群里找诸戈,冲着诸戈挥手。
李京云毕业三年以后和家里出柜了,鸡飞狗跳,诸戈陪他一起跪到站都站不起来,好歹是护着他没有挨揍。诸戈的父亲却差点没把诸戈打进医院,因为觉得他带坏了李京云,辜负了自己朋友的托付,诸戈被他一个耳光打的好几天听东西都听不太清,也没敢和李京云说。
好不容易平静了点,双方的家里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两个人去找了代孕,有了孩子以后双方家长态度好歹是好了点,逢年过节他们俩一起进家门也不会被赶出来了,诸戈也终于得偿所愿能有个可爱的小闺女。
闺女是他的,儿子是李京云的,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孩子长大了点,李京云有一天突然抱着闺女说:“我怎么觉得孩子抱错了,闺女长得像我?”
诸戈头也不抬:“你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闺女怎么能像你呢?你就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我当然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要,你不就是好东西吗?”李京云又去看自己儿子:“我儿子也好,都是我的。”
诸戈哼笑一声接着看邮件了,忙完了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一边,坐在他身边抱着儿子颠了颠,小男孩手短脚短的,已经会说话了,还有点话痨,起个话头就能追着人说好久,诸戈听的半懂不懂的,直发笑。
小闺女话少,但是说的很清楚,白天幼儿园发的小点心她会带回来:“给爸爸吃。”
至于是哪个爸爸,她就不管了,两个爸爸谁能抢到就给谁吧,李京云一般是抢不过诸戈的,因为诸戈会说:“你不是也管我叫爸爸吗?我才是爸爸。”
李京云年少耍贱,没想到被他记了这么久,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
一家四口有时候坐在一起,诸戈和李京云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诸戈是觉得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推着走似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别人建立一个家庭,还有了孩子。李京云是觉得自己出乎意料地幸运,情窦初开时爱过的第一个人就一路走到了现在。两个人对视一眼,各怀心事,两个小孩闹起来又赶紧一人一个抱着哄。
等他们对这种日子习以为常,又是几年过去了,李京云却觉得诸戈没什么变化,诸戈看了看他:“你也没变,小白脸一个。”
李京云笑了一下没说话,诸戈又伸手捏他的脸:“小白脸,没好心眼,听没听过?”
李京云还真听过,不过他不想承认,因为他自觉把所有的好心眼都给诸戈了,他自己都要没有心了。
诸戈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不再说话了,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
李京云和他依偎着,嘴里胡乱地哼哼枪花的歌,诸戈问他哼的是什么,李京云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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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甜蜜的爱情,和我甜美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