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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什么也不会呀。”
师兄对我笑了笑,众所周知,他是个棺材脸,是以这十分不容易的笑容就像是冬末天地间绽放的第一朵春花一样,惊艳的芳华。他说:“没关系,我会啊。小戮儿,你想做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做。你不喜欢什么人,你也告诉我,我帮你杀了。”
于是我放心了:“好的呀。”
三日后,我穿着新做好的龙袍,登基为皇。
金龙大殿上,我隔着金玉冠旒看着脚下群臣伏首。我师兄跪在最前端,与所有人一起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微微抬眸,看到远方天际乌云盖顶,风雨欲来。
☆、旦
四、
本来钦天监预测我登基那日该是晴空万里,龙气罩顶的,哪想是天意,绕不开。民间议论纷纷,谈这不吉之兆。可我的血统又是钦天监盖了戳的,聊也聊不动。但话头祸根还是埋下了,我师兄为此还宰了钦天监气象司一票人。
不久后,我作为新帝,主持了李无渊的葬礼。帝后合葬,是李无渊唯一的遗愿。
薄薄一页黄纸,不提江山去向,只要尸骨合留。
我有时候会想,李无渊这个皇帝也做得忒没劲,死了也没有惊起什么水的。又过了一些时日,跟着几个老头子学了些人文历史,我才知道,李无渊也并不是我所见的没劲。他做皇帝做得不是很风光——弑父杀兄篡了位,但后来却也称得上是个好皇帝。他一生征战四方,宛若战星在世,为大衍王朝封疆万里。征战在外难免忽略内政,李无渊在政治上算是无功无过——没有什么龙行虎变,信过几个奸邪,杀过几个贤良……但也无伤大雅。
他这赫赫战功,要是做个大将军那定是要名垂千古的,可他偏偏是个皇帝。这功绩放到一个帝王身上无出意外,是没办法震古烁今了。功功过过掺杂着他不堪的出身与篡权夺位,也就在史书上留个可圈可点。
明君与否留待后人评说,但独夫二字李无渊是担得起的。老头子说到此处唏嘘不已,说先帝遇人不淑,立了那个中宫娘娘……话到此好像忽然碰了个壁,老头子四下顾盼了一番,讳莫如深地擦了擦额角,才继续道:这偌大皇宫竟然没能留个一子半女。幸而还有陛下您流落在外,延下了李家的江山啊。
我表示听不懂。
对的,老头说,李无渊是皇上您的亲爹,那是在神鬼面前滴了血、认了亲的。
我云里雾里地听了十来天我亲爹的丰功伟绩,最后得出结论——我亲爹就是李无渊,我是他亲儿子。然后我跟着我师兄造了反,杀了我的亲爹,做了皇帝……大家都觉得我做得不错。我亲爹约莫是个人物,但早已病入膏肓,大家都清楚他是要死的,所以这会儿他真死了,大家也不惊慌。
臣子们都在等下一个天。
我从老头们的话里揣测,我这个天还不错。
我师兄领导的这百万人的军队摧枯拉朽,从西打到东,血流千里……表现在朝堂上,几乎不像是一场造反,反而像是最普通的改朝换代。
朝臣如旧。
给我主讲的老头是前朝大学士,我师兄带了一十六个人亲自登门去把他请回来的。
当真是个奇观。
在一系列的仪式啊、会议啊、典礼啊都过去以后,我终于要开始上朝了。这件事让我非常的痛苦,毕竟以前从没有人要我早起过。再者说,我又什么也不会,坐在龙椅上干什么?当花瓶摆着吗?
我师兄惜字如金:对。
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天上朝,我起了个大早,让小宫女们把我的仪容收拾妥帖,我去了。这一天是很重要的,是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代新朝。有抱负的士子们都有着自己的政治理想,也算是遇上了好时候,朝堂上生气勃勃,有几个年轻点的臣子说到激动处,还把袖子都撩上去三寸。虽然我是屁也听不懂,可也没人在乎这一点,所有人都巴巴地看着我师兄。
我师兄照例立在群臣首位,着一身白衣,还是平民之身。他一直安静地听着所有人的意见,不表态,也不打断。
我强撑着睡意听他们胡天海地地扯,虽然也没什么人管我睡不睡,但至少今天我不能。他们从天蒙蒙亮扯到正午,终于暂告一段落。大家安静下来,恭顺地看着我,等我说退朝。
我看这个状况,终于有人肯听我说话了,笑道:“退朝之前,朕有一事要讲。”然后我示意我的大太监宝卿宣,宣我明孝皇帝李麓第一道圣旨。
我看着脚下群臣渐渐从错愣变得惊愕再变得哗然,扬起下颚。
我知道这道圣旨的内容也许算是惊世骇俗,但也不是古往今来最惊世骇俗的。然而遣词造句却肯定是不堪入目,因为那是我自己写的。我就跟着大学士学了这么几个月,能写成这样实属不易了,毕竟意思表达到位了嘛。
圣旨大意就是说:我,大衍明孝皇帝李麓,封我师兄为永宁王,赐国姓。从今以后他就是李央。无垠军全军归他接管,四方兵符要他首肯才能调动。他的一切权利,与我持平。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他是王,那土也是他的。
我的大学士老师扑倒在地,面红耳赤:“皇上三思啊!您这是……”他看了一眼我师兄,还是梗着脖子吼了出来,“您这是把李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啊!”
我说:“老师,您这话说得不对。我姓李,他也姓李,这江山,怎么就不姓李了呢?”
我觉得我老师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我把目光转向我师兄:“李央,你听明白了吗?”
其实如果他愿意,这个皇位我也是不想要的。我什么也不会,我就会弹琴,和喂猪。可他想让我当皇帝,他说这是神鬼认了的。他把我送上皇座的第一天,我透过鎏金玉冠旒看到他跪在群臣首位,仰起脸来看我,眼神是那么的炽热和虔信。
管他的,我没见过什么神鬼,我只知道,他想让我当,我就当,就这样。
但我就是要他名正言顺,号令四海。毕竟他是我师兄,我都是皇帝了,我师兄当然应该比我厉害。是不是这个理?
我师兄跪地俯首:“谢主隆恩。”
之后我就不甚愉快地当起了一个花瓶。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没有我的干预,他们天天跟那儿聊得挺开心的,怎么还有空来管我身边有没有一个母花瓶。
我的大学士老师在朝堂上提议要给我找个母花瓶……不,皇后的时候,我正梦见自己被一串巨型糖葫芦压死,糖渣裹了一身。我被宝卿摇醒,老头儿正说到最后。
他大约是这么说的:“……殿下,您要是还有点良心,这皇后,是一定要给皇上立的。其余美人,可以容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