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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来?
段九泽从深圳机场开始,就紧紧牵着杨博文的手,一点点的松了开来。仿佛是紧张过度,后知后觉的反应。
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段九泽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感。
看着头顶上方的那一片天空,段九泽已经无法感觉到真实的存在了。甚至段九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
“泽泽。”
身后的杨博文,依旧平静的喊着段九泽某个世界的小名,但是手却是第一次主动握了上来。
“泽泽,我还在。”
“……”
段九泽的视线,一点点的从天上漂浮的云朵,移动到平视的前方,面无表情的,从杨博文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段九泽提步准备离开机场,身后杨博文的手却再一次握了上来。
段九泽试图抽回手,对方的力气,却仿佛前所未有的大,大到段九泽无法甩脱。
段九泽干脆收回原本想要踏出去的步子,就站在原地,由着杨博文握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以为能找到真相,明白真实。”
杨博文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段九泽却并不在乎。
在这个喧嚣的机场出口,来来往往的人,都那么认真。
他们认真的走路,认真的拖着行李,认真的与人交谈,认真的玩儿着手机……他们认真的样子,仿佛极其真实,仿佛他们就是这样真实的人类,就是这样真实的活着。
段九泽看着过往的行人,杨博文看着目不转睛的段九泽。两人之间,似乎有太多话可以说,却唯有沉默相伴。
人的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生命只有无法复制的一次;之所以有趣,是因为生命充满了无限可能和挑战;之所以似苦微甜,是因为喜怒哀乐都带着不可预测的转折。
但是段九泽似乎只能毫无选择的,被动的,重复的活着。
对段九泽而言,这样的人生没有丝毫意义。因为他连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都不清楚,连自己的活着是不是真实都不清楚,根本无法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热爱生活。
段九泽想找到这一切的真实,哪怕真实的尽头是一个悠长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他也能接受。可是段九泽活了好几个世界,到现在,连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无法确定,更别说寻找真实。
杨博文想说,段九泽如果活得不那么认真,那么他也可以很真实。可是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他太了解段九泽了,比段九泽以为的,还要了解。所以他无法说出那样的话,便只能沉默。
不!杨博文忽然想到,还有一句话!
还有一句话可以说!
还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因为身高的差距,杨博文踮了踮脚,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段九泽相对,努力让自己在段九泽眼中显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他说——
“只有爱和死可改变万事万物。”
第26章 第 26 章
杨博文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可是段九泽看着杨博文认真的双眼,却无法辨别,杨博文想要带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信息。
抬头看着头上的那片天空,片刻后,段九泽闭着眼,在脑海里描绘刚才看到的蓝天,还有白云。那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一切,在这一刻,却那么清晰的在脑内呈现。甚至有一种错觉,让段九泽觉得,这片天空,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一样,蓝色有多蓝,云朵有多白,就连白云的大小,漂浮的方向,似乎都没有丝毫改变。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闭上眼的段九泽,更清楚的听到了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分明置身于闹市,段九泽却有一种全世界仅剩自己一人的感觉。
蓦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拉扯的力度,段九泽一点点的睁开眼,看向杨博文方才收紧的手,又移动视线,看着杨博文的双眼。
杨博文看起来平静极了——如果不是那一双眼,泄露了些许情绪。他似乎很是紧张段九泽的情绪波动,一直紧紧地握着段九泽的手,就好像段九泽在上飞机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两人最终沉默着,回到了榕城的一个小镇,在那里,有段九泽在这个世界的奶奶——也是段九泽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
“泽泽回来了?!这是?”
老人惊喜的看着段九泽,又踌躇的看了看杨博文,以及两人紧握的双手。
段九泽轻声“嗯”了一声,没有更多回答。
倒是杨博文,乖巧的笑着回答:“奶奶好,我是泽泽的朋友,我叫杨博文。”
老人高兴的“嗳”了一声,招呼两人进屋里坐。一边招呼,还一边和杨博文说着不要嫌弃之类的客套话。
同段九泽一起回到小镇的杨博文发现,段九泽,变得沉默了。
虽然段九泽一直都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从回到小镇,段九泽说的句子,几乎没有超过三句。
老人对段九泽的情况很是担心,私下里也找杨博文问过,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段九泽每天都坐在卧室里靠窗的书桌前,日复一日的枯坐,一双眼,仿佛看着窗外的小院,却又似乎透过这小院,在看更远的地方。
旁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目前的段九泽又想不透。
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胡同,远远看着,胡同是有通往外界的路,可是当段九泽走到胡同尽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面透明的玻璃。这透明的玻璃,阻止了段九泽继续前行的步伐,将他困在了原地,不得而出。
当胡同消失的时候,段九泽试图从旁边的什么地方越过透明玻璃,走到玻璃那一面的路上去。可是越不过。段九泽觉得自己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但那面玻璃墙没有丝毫反应。
段九泽闭着眼,试图找出一条小径,通往墙的另一面。但是很快,便觉察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
玻璃墙似乎不见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白雾。白雾模糊了原本能看见的,墙的另一面,甚至慢慢将段九泽包围。
段九泽就在这白雾之中,等着白雾抽去自身的空气,封闭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脱离这个奇怪的世界,让自己就这样死去,不再重生,不再过着不知是否真实的人生。
段九泽病了。
段九泽知道自己病了,因为他没办法仅靠自己的力气起身,甚至全身发冷,仿佛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