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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文回握了段九泽的手,轻声道:“泽泽,怎么了?”
段九泽沉默的转头去看杨博文,在这一瞬间,白雾不再,医院依旧。鼻息间消毒水的味道若有若无,如同那毫无规律的白雾。
段九泽和众人一起站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杨博文:“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众人都愣了愣,接下来的反应却是各有不同——
“泽泽。”杨博文最先回应,声音却充满了只有杨博文自己能懂的游移不定。
林川一脸蒙圈的看着段九泽,又看了看杨博文和文倩,一头雾水道:“小九,你说什么?”
文倩深深的看了一眼段九泽,以沉默相应,眼里,却有一丝光亮闪过。
“病人已经醒了,谁是泽泽?”
戴着眼镜儿,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病房内走出,一边说话,一边在几人身上掠过。
段九泽虽然眼神依旧看向杨博文,但是医生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
转过身,越过医生,段九泽朝着病房走去。
段奶奶躺在病床上,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虽然皮肉已老,但精神却似不错。
段九泽进去的时候,段奶奶正看着窗外光秃的树干,嘴角噙着笑,不知在回忆什么。
“春天,还在路上啊。”
段九泽拉开放在床边的椅子,微微垂着眼,听着段奶奶说话,没有回应。
“下一个冬天,或许又是另一批人和泽泽一起过了。”段奶奶回过头,看着段九泽,嘴角的笑意不减,“能活着,奶奶真高兴。会死去,奶奶也不伤心。泽泽,好好儿过,没事出门多转转。奶奶喜欢泽泽心情好的模样。”
段九泽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一时间,听不出老人这话是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看这医院里头的树,和咱家院子里那棵四季常青的树不一样。这树啊,一年,又一年,会长出嫩芽,会长出新叶,树叶会经历枯黄,最后凋落,只剩下光秃的树干。可是这树一直活着。一直活着。”
段奶奶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有些累了。最后,她闭着眼,嘴角的笑意也淡了。
段九泽看着睡着了的老人,恍惚觉得,自己在她脸上看到了妥协,一种,对命运的妥协,对世界的妥协。
每个人,都活着,可是每个人,对活着的定义不一样,对待活着的态度也不同。
在知道自己不断重生之前,段九泽一直活得很认真,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他对自己的未来,都是有规划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在可控,或者说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这就是段九泽对待生命的态度。
而在知道自己循环重生之后,段九泽第一想找的,就是真相,不断重生的真相。因为每一次的重生,都是无视了段九泽的个人意志的,段九泽只能被动接受重生,没有拒绝的能力。所以他要找出结束重生的办法,逃离这个不可控的世界。
但是上一次发烧醒来,段九泽除了想结束这个重生游戏以外,慢慢开始思考,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换言之,这个循环游戏的意义,究竟何在。
常人玩儿游戏,多是打怪升级,可是段九泽活了这么多个世界,却看不懂,在这个循环游戏里,怪是什么,级,又如何体现。
段九泽走到窗边,看着窗前那棵光秃的树,沉默且专注。
“泽泽。”
不知何时,杨博文也进了病房,此刻,站在段九泽身边,同段九泽一起看着窗外。
“泽泽,文倩他们走了。”
“文倩知道,奶奶……”段九泽不确定段奶奶是否也是带着纷杂的记忆,活在这个世界。
杨博文侧头,看着段九泽的侧脸,忽然说了一句话——
“泽泽,很快就结束了。”
段九泽转过头来,和杨博文对视:“你们都知道。”
杨博文没有回答,不否认,也没有承认。但是他的一双眼,却包含了太多信息,多到段九泽无法一一读出里面所包含的所有情绪。
春天,还在路上。可是,真的能等到春天吗?
第28章 第 28 章
三月二十一日,小雨转阴。
段九泽站在一棵柏树旁,看着乡邻们散去后的清冷墓地,看着新翻的黄色泥土,看着新刻的墓碑碑文,只觉得心里被一种空旷的情绪填满。
——段奶奶最终没有等来百花盛开的春日,就躺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下。
杨博文送走了帮忙的乡邻,转身回到墓地附近。隔着崭新的坟冢,杨博文看着对面的段九泽,眼里现出了一些挣扎的神色。
段九泽就站在柏树旁,脸上无悲无喜,定定的看着坟冢,久久不曾移动过一步。
“泽泽。”
杨博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段九泽移动视线,看着对面的杨博文,好像第一次认识杨博文那般,认真的看着。
杨博文的脸,依然是熟悉的年轻,打眼看去,似乎带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干净气质。然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双眼里,有着不属于年轻人的厚重与沉默。那沉默复杂,悠远,且挣扎。
段九泽朝着杨博文的方向走去,一步步,一点点,走到杨博文面前。
他仔细看着杨博文的眉眼——这每一个世界都出现过的眉眼,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眉眼。如今,却是第一次觉得,这其中,有一丝疲惫的影子。
杨博文说,“泽泽,很快就结束了。”
可是他没说具体什么时候结束,又以什么方式结束。
两人沉默着站立了一会儿,最后,杨博文伸出手,拉着段九泽回了小镇的院子。
林川和文倩下午的时候已经回了深圳,晚饭就只有段九泽和杨博文两个人。
上午小镇才下过雨,空气里,湿冷的气息一直持续到晚上都没有散。
但是相对而坐的段九泽和杨博文,谁都不觉得冷清,在段奶奶下葬的日子里,也没有人悲痛欲绝。
他们都明白,甚至段奶奶自己可能也明白,这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能够不断重生的游戏。
既如此,极端的喜悦,又或极端的悲伤,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泽泽,我们去看看风景吧。”
“?”段九泽不明所以的看着杨博文,不明白杨博文怎么突然说这话。
杨博文微笑着,端起眼前的茶杯,却并没有喝。
“那么多个世界,或许你已经忘了。我曾带着你,去过了很多地方,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