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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这边来,半威逼半诱哄地喂她吃了;又端了一碗汤,一调羹一调羹吹好,送到她唇畔,只盼这祖宗能多喝一点。
或者是有物填了肚子,顾云秀的状态好像恢复不少,尽管动作仍带一丝僵硬,却习惯性地想帮忙刷碗,自己也能去洗澡换衣服。施玉声轻轻呼出一口气,把身穿睡衣的她轰到床上,才匆匆进了浴室。她的确什么也不问,张罗着让顾云秀在自家住了下来。
十点钟睡觉时,施玉声实在倦透了,刚沾上枕头,意识就晃晃悠悠地打算离体。耳际却响起柔和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一般:“我爸是个很好的人,他总是说,秀秀,秀秀,你要干什么?但只要是我真正想做的,无论什么他都不会反对,最多是不赞成。”
施玉声的意识强行待在了原位,尽管依然飘忽不定,她也听到了顾云秀后面的话:“他身体弱,我知道的,可是他还那么年轻啊,他说过人有八十年寿命的,怎么才七十出头,自己就先去了……”
尾巴上曳了一下子,是个哭腔,施玉声迷糊着伸出手去,手上一热,猛然被对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紧接着,她的腮边就被温暖的液体打湿了。
“师姐,我……我真害怕……我懂,我都懂的……可我就是舍不得啊……”
那好像是很遥远的声音,又好像甫从心底升起似的。
施玉声将顾云秀的后背松松圈住,这个动作她做来已经如此熟稔,自然得跟本能一样。她困得说不出话来了,可为什么,她的眼角却有一丝晶莹的光芒呢?
后来施玉声陪顾云秀治办了父亲的葬礼。
后来顾云秀也没有搬出她的家。
相反,她们一起去买了悬挂的吊兰,和一张漂亮的酸枝小方桌。
又过两个月,顾云秀回香港去了。
第15章 尾声
眨眼间第七届羊城国际粤剧节圆满闭幕,恩宁路的粤剧博物馆也正式对公众开放了。一连串活动结束,曲艺团的计划上排得疏了些,这个周末云气晴朗,施玉声跟在湖南的儿子通过日常电话,见条件不错,便在家中洗洗扫扫,晾晒被子。
“别矣千秋朔望时分,坐看星光距离渐近。”她口中轻轻哼着之前听过的歌曲,“带一身世上客尘,见星光记挂玉人……”
不久前,香港上演了阮寻正和凤生光担纲的《星海和尘》,迎来观众的满堂彩。同样是讲述柳寄尘一生,施玉声观看这部舞台剧时,耳边听到的《风流梦》总似是熟悉的腔调,眼前仿佛就要出现那人桃花般的面容。
但她其实并没有看过顾云秀饰演的柳寄尘,因此也没什么比较的余地,仅仅是私心觉得,如果这部剧换作师妹来演,恐怕就不是这样的。应该要更袅娜些,更娟秀些,唱腔……更有味道些。
不过施玉声还是记住了这首主题曲,她醇和的声音唱来也是好听的。
“朦胧望远处,如堤岸有你,千言万语……”
手机铃声骤然响了。因此千言万语也就停在歌里。
是个不认识的座机号码。施玉声一面将收好的衣服抛在椅上,一面滑下接听键:“你好?”
“师……师姐。”
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她努力维持腔调稳定:“请问是哪位?”
“师姐师姐师姐!”对面想是真急了,也可能是装的,几乎委屈地拖了尾音,“你不认识我了么?”
“我没有什么师妹。”
“那……”那边厢倒是心间通灵,“我叫你……玉声?”
“不许。两三个月没声没息,打电话还不用自己的手机,我没认识过这样的人。”
“那不是太忙了嘛!要下乡去演神功戏的,一唱好几天,辛苦得很。”
“顾小姐你也需要演神功戏吗?”尽管知道十成十是藉口,语气却随着心一同放软了。
“当然,否则剧团大伙儿的饭往哪开?”顾云秀卖惨之后就是卖乖,“下星期又回内地了,跟珠海团合作演牡丹亭,师姐我给你买了歌蒂梵的巧克力。”
“那我不是要去珠海才能拿?”
“在广州有场次,阿霞还有个折子戏的艺术专场。”
意思是她还得往来奔波于几处。施玉声只能无声地叹口气:“跟年轻人不一样了,别那么拼。”
“师姐,我——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是什么?”
“最近我的表侄女上广州读书,寄住到我家来了,她睡的是我的房间,所以……”
“所以你想另外找个便宜又舒服的落脚点对吧?”较年长的人是真的忍不住笑了,“秀秀,你要租房子,难道还要我帮忙去问?”
通话忽然间静了,线路还保持着,只是对方半天没回复一句。施玉声心底一慌:“云秀?你还在吗?”
“在……”那边传来的声音横勾着光彩,“以前你从没那样叫过我。”
我没叫过吗?施玉声也不愿去思考之前自己为何对那个称呼产生抗拒,但至少现在这种情绪已烟消云散。“不聊这个了。”她说,“来广州的前一天跟我说一声,知道路吗?”
“知道,我有gps导航。”
“我到时下楼接你吧。”
通话挂断后,施玉声放下手机,侧坐在椅上,开始慢慢叠起溢满阳□□味的衣服。一个人住一所房子,似乎是有些浪费了。备用钥匙放在了妈妈那儿……明天再去打一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