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轻轻碰了一下, 顾小楼就醒了。他提着一颗心撑不住睡着的, 因此睡得很浅。茫然的眼睛转了一圈, 就对上了傅明承停在他身上的目光。

    “小——”

    傅明承话音一消, 顾小楼就着趴得身子都发麻的姿势扑到男人脖子上，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 很快, 颈窝传来温热的湿意, 一滴接着一滴, 是泪。

    傅明承并未阻止, 手掌落在顾小楼头顶轻揉，让他哭个痛快。

    低低的啜泣持续了好一阵子，等顾小楼收住眼泪后, 红着眼睛和鼻子从男人颈边挪开。

    傅明承抽出旁边的纸巾替顾小楼擦眼泪，“对不起，叫你担心了。”

    顾小楼嗯了一声，浓重的鼻音，嗯完还冒出一个鼻涕泡。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抽了好几张纸，擤干净鼻涕才回头看人。

    顾小楼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他这副反常的模样倒是叫傅明承心里惊慌。哪怕是大哭大骂一场也好，这忍着声音哭完又不说话，折磨人。

    把人的手捉到手掌，傅明承主动承认错误，“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不事先把你推走，出事的很可能就是两个人，只要我在的地方，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小楼沉默，抿着的嘴唇微微撅起，无声告诉对方他在生气。

    傅明承又说：“我也尽量避开了，你看，现在也没多大的伤是不是？”

    顾小楼：“......”把手抽出来不给摸。

    有点头疼了，傅明承叹气：“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顾小楼别开眼睛不看人，静默了几秒，突然狠狠哽咽，他说:“我难受。”

    “哪里难——”傅明承惊诧，他把顾小楼的手抓回去握紧，“能正常说话了？！”

    过了半分钟，顾小楼才轻轻嗯了出声，他真的害怕，眼神带着控诉，“被你吓的。”

    傅明承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哎，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傅明承低低笑了笑，手臂一个用力，顾小楼就被扯下去，趴在他身上。

    傅明承温柔地顺着那头黑软的头发，坚定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所以不需要难受。如果出事的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了。”他已经历经过一次失去的痛苦，不管发生什么，第二次决不再允许出现。

    顾小楼埋着头，过了会儿轻轻开口：“傅明承......”

    傅明承：“叫错了。”

    顾小楼：“......”

    男人失笑，顾小楼又补了句：“明承......”

    傅明承满意，开始得寸进尺要求，“不如再加句哥哥怎么样？”他听到小楼叫那周正恒一声哥就不爽，虽然他不会告诉顾小楼，但在爱情面前，他也的的确确是个平凡男人，是个动不动就容易吃醋的男人。

    顾小楼嗫嚅：“明承、明承哥哥......”

    傅明承脸上的笑意扩大，内心被熨帖得异常柔软。无论发生什么事，身上的重量是他这辈子都想负担的重量，顾小楼是他的小心肝，他的小宝贝。

    男人抱紧身上的恋人，“再多叫几声？我很喜欢。”

    顾小楼就真的乖乖地多喊了几声，喊完就发现男人搁在他身上的物件。

    身上有伤还动不动就…虽然他伤的不是那里。傅明承捏了捏眉心，撇开话题，“我想上个厕所。”

    顾小楼自告奋勇的要当人肉拐杖，一路撑着傅明承走到卫生间。他红着脸颊，伸手主动帮对方解开裤子，某个物件瞬间弹出来。

    傅明承：“......”

    顾小楼：“......”

    把人扶回到病床躺好，顾小楼拍了拍泛红的脸颊，转身去倒了杯水。

    傅明承默契接过，喝完后，他拍拍床的另一头，“上来睡。”

    顾小楼爬过去，安静地搂住男人的腰，将脑袋搭在宽厚的肩膀。

    已经过了凌晨四点，再不睡觉天就要亮了。一个担惊受怕一整夜，一个又有伤在身，两人很快相拥而眠，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顾小楼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傅明承还在睡，他小心翼翼退开，不敢吵醒对方。

    房门被轻轻敲响，顾小楼开门，门外站着医生和傅明宗，见到他，两人同时压低声音问“情况怎么样了。”

    顾小楼浅浅笑了笑，“他半夜就醒了，现在还在睡。”让开门口请两人进去，傅明宗手上提着精心准备的早餐，招呼顾小楼过去尝尝。

    房内弥漫着餐点的香味，有软滑饱满香糯可口的清粥，还有精心熬制的鲜美鱼汤。傅明宗一样一样端出来放在桌上摆好，这时沉睡中的傅明承突然清醒，手指头微微动了动，时刻关注着傅明承情况的顾小楼很快放下早餐走过去。

    医生也跟了过来，开始给傅明承做身体检查。这一次好在傅明承机警尽力避开，又或者真的有幸运之神眷顾，傅明承的左腿初步判定为轻微骨折，具体情况还得过会儿去拍片子才能确定。

    用过早餐后，傅明宗推着傅明承去拍腿骨和大脑的片子，顾小楼原本想要跟过去，傅明承却让他待着好好休息 。

    于是听话留在病房的顾小楼打算先给自己洗个澡，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全身没洗过的他都不好意思爬上床缠着傅明承。等他满身水汽的从浴室出来，傅明宗真好也把傅明承推回来了。

    把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了一遍的顾小楼白白嫩嫩，加上他气质干净单纯，这一副美少男出浴图叫傅明宗这作为大哥的都看得津津有味。

    傅明承很快下了逐客令，“哥，你先回去吧，有事电话联系。”

    傅明宗哼出声，“小气，不就看了一眼。刚把我利用完就赶走，好无情。”

    傅明承神色平静，“既然有自知之明了，还不离开。”

    傅明宗咬牙，多看了几眼才转身出门。

    房内只剩下两个人，顾小楼有些尴尬。把傅明承扶回床上靠好，他看着人欲言又止。

    傅明承将顾小楼揽到胸前，手指拨了拨还有些湿润的头发。

    “怎么了？”

    顾小楼眼睛注视对方，“哥哥辛辛苦苦的忙前忙后，你……你以后不要这样赶人了，这样不好……”越说声音越弱，头也埋得低低的。

    他又说:“我跟哥哥说了不让那黎言再从监狱出来，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不要紧，我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如果换成哥出事，我也会这么做，黎言……”

    傅明承沉默不语，他会让他生不如死的一直待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狱，他们这种人，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再简单不过。

    气氛过于压抑，顾小楼动了动身子，后背突然就被按住。他停止动弹，问：“怎么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