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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誉正好提着一筐东西进了院子,“我买了姑娘喜欢的松子糖……啊,张婶子在呀。”
张婶子看了看王誉,又看了看徐影后,有戏,嘴角的笑眼都掩不住。“没事,随便来坐坐,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张婶子走后,王誉一边把刚买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问徐影后,“张婶子与你聊什么呢?”
徐影后迫不及待拆开松子糖,“没什么,闲聊罢了。”
王誉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在院外明明听到了什么洞房花烛金榜题名,莫非……莫非张婶子想给她说亲。
徐影后就见他本来还喜气洋洋的,突然就低落下来,“我去做饭了。”
徐影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松子糖虽然甜,却不是她现代常吃的味道。
王誉中了解元,一下就成了县城里的名人,常有人找到家里来见他。每到这时,徐影后就会自觉躲进书房。
王誉看在眼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幸好过了几日,他也接到了许多邀请,要么是去拜访城中大儒,要么是和同窗聚会。他平日不善交际,遂不愿参加,想推辞掉。
徐影后见了,劝道:“该去的应酬还是要去的,以后入仕为官,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去请教请教学问也好。”学问能力固然重要,人际关系也必不可少。徐影后混迹娱乐圈多年,深知此理。
王誉听在耳里,记在心上,按照她说的,去拜访几位名望极高的大人。
这天晚上,徐影后正在书房奋笔疾书写《绿罗记》,就听院门响,他跑去开门,王誉进来,身上带着淡淡酒气。
“你喝酒了?”徐影后皱眉,从古到今去应酬就没几个不喝酒的。
“周大人盛情,不敢不受。”王誉笑,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如同天上的小月牙。
进了屋,坐在床上就开始打瞌睡,徐影后帮他倒了小半碗醋解酒,王誉迷迷糊糊接过一口气灌下去,皱眉呲牙,“酸……”
徐影后瞬间就被他的小表情萌到了,“谁让你喝那么快。”
王誉难受的吐吐舌头就往床上倒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等等……等我。”
徐影后觉得好玩,故意逗他:“等你干什么?”
王誉翻了个身,对着墙道:“等我……等我成亲。”
徐影后笑笑,帮他盖好被子,吹吸烛火往外走。
王誉还在对着墙傻笑道:“等我……等我……成亲……洞房嘿嘿嘿……”
夜风微凉,徐影后仰头看看皎洁月色满天星河,嘴边的笑意有些苦涩。
第二日王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从屋外飘进来一阵菜粥的香气,他忙爬起来。
徐影后正站在灶台前,笑容灿烂,“快洗漱,我熬了菜粥。”她虽然很少做饭,但简单的粥还是会熬的。
一切都平静安宁如同之前的很多个早上,王誉吃过早饭又要去城里赴县令大人的宴,本想回来时还有佳人相候,却不料院中一片黑暗,空无一人。
她走了,留下一封信,或者连信都算不上,只是两行潦草的字而已。
“你说话就要动身上京赶考了,日后金榜题名前途无量,家中有我这么一个没名没分的外人多有不便。我先走了,勿念。”
早上的菜粥还剩了小半锅放在灶台上,冰冰凉凉,王誉的心也冰冰凉凉,千里江山,万家灯火,又只剩了他一人。
第68章 番外一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王誉却只等来了后者,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家境贫寒的书生了,金榜题名,高中探花,风光无限。
从翰林院修撰到顺天府府尹再到户部左侍郎,王誉只用了五年,朝中上下都知道,他是未来丞相的不二人选。
大家还知道,王侍郎喜欢看话本。
因为此事,王誉不知道被御史台参了多少次,一律被当今圣上压了。
谁没几个嗜好,王侍郎看话本总比某些人吃喝嫖赌好。
再说王侍郎至今孤身一人,没有妻室,朝中好几位大臣想把女儿嫁给他,都被他给拒绝了。理由冠冕堂皇,“下官家世贫寒,不敢高攀。”
但王誉现在可一点儿也不贫寒,户部的一个小小主事都富得流油,更别说他这个左侍郎了。
王侍郎却很简朴,除了买话本的时候。
这个月新出的话本已经送进了府里,王誉一处理完公务就一一翻看。
《梅花传》,《燕燕录》,《蝴蝶记》……
每一本都是略略翻过,王誉对着一摞厚厚的书,疲惫地叹了口气。
没有一本像她的文笔。
她走后,王誉才意识到相处了一年,却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连个代称都没有。想找她,又该从何找起?
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通过文字去找她,她的文笔是模仿自己的,他定是看得出来,或许通过文字,能寻到她的踪迹呢?
可是这年头各类话本数不胜数,很多穷书生甚至俸禄低的朝廷官员都要靠着这个赚银子,他有些积蓄后就买来各种话本,却至今没有看到过让他熟悉的文字。
王誉有时候觉得她只是他的一个梦,就好像书生梦见狐仙一样,只是想象中的一场艳遇。
可他不愿醒来,哪怕剩下的是一日复一日的寻找。
这年冬天,平静了数十年的朝堂出了件大事,皇帝驾崩了。
皇帝走得突然,太子年幼,太后垂帘听政,重用外戚。
王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与骄纵跋扈的外戚党站在了对立面。
弹劾他的折子如雪片一样送到了太后案头,罪名五花八门,其中一个更是扒出了王誉曾撰写内容香艳,有伤民风的话本春宫。
当年与王誉合作的书商出来作证,王誉因此丢了官职。
平步青云的王侍郎,一夜之间风光不再,他卖了京城的宅子,遣散府中下人,甚至连那些话本也被朝廷收走。
他临行前,一人走过十里长亭,没人相送。这当口,昔日同僚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却在那个风沙漫天的小县城里遇到了故人。
小小的茶肆里,她一身粗布衣裙,皮肤因常年风沙的折磨,不似当年那般水嫩。一开口,是豪爽的北方口音。
她变了太多,然而王誉自信绝不会认错,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她也有自信能认得出。
正值中午饭点儿,外面烈日炎炎,客栈内生意正旺,她忙着收银子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