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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业招感 作者:铁人王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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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业招感 作者:铁人王贺喜

    罪那位,这人被捕时就有点溜须拍马的气质,这会子汉奸天赋算是完全显现了,简直可以说是暖暖的,很贴心。

    跪着的有人道:“贵哥,认识?”

    贵哥由横卧姿态坐起,顺带送了破坏军婚那位一个窝心脚,后者一个跟头翻下通铺,找稳平衡后,立马小媳妇般一屁股坐在小腿上,乐呵呵地笑着。

    贵哥说:“认识,认识管屁用――别他妈美啦,规矩都给吃了?”

    破坏军婚忙道:“没有没有,哪儿敢呀,赶紧赶紧练起来!”

    话音未落,破坏军婚又挨上一脚,贵哥懒洋洋地收回腿,说:“别着急练呐,那个谁,和小眼镜儿,都过来跪着。”

    许归宁进过少管,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当下勾住向园胳膊,点头哈腰钻进人群里跪下了。

    破坏军婚挨了两脚,不抑反扬,得意兮兮道:“继续吧,刚到谁了?”

    人堆里有人道:“该胡子了!”

    一个络腮大胡子脱颖而出,连忙应声:“哎,哎,该我啦,我说一个笑话,啊,呃,这个笑话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作家,我从小就爱看书,金庸先生的书起码看过上百部了――”

    许归宁首当其冲,埋头笑得发抖,向园拿手背遮脸也笑,除了他们俩,只有贵哥在笑,贵哥笑声低沉,是个呵呵的冷笑,他笑时露出的牙齿森冷,牙间还牢牢地咬着根烟。

    向园就着用手挡脸的姿势悄悄埋头,他猛然觉得,贵哥就是个阴恻恻的暴君,而他们这班弄臣,今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了。

    许归宁则想,胡子肯定是个很好的幽默作家,他的措辞好似要讲一个故事,其实在第一句话就抛出了包袱,打得听众一个措手不及――

    其他人则表示无感,破坏军婚甚至说:“这也算笑话?哪儿好笑了?”

    胡子忙辩解:“你们自己没文化听不懂,怎么能怪笑话不好笑呢?”

    有人耳闻“没文化”三字,颇为恼火,正欲站起报以老拳,贵哥摆摆手:“别慌啊,胡子讲的时候有三个人笑,我看这新来的两个,估计还不如他呢,胡子还有翻盘的机会啊。”

    众人嗤笑,催促向园二人赶紧出一个笑话。

    许归宁想起过去,那段同沈国莉说俏皮话却总被辱骂的夫妻生活,对自己的幽默感产生了怀疑,脊梁瞬间被抽掉似的,他垂头丧气:“我、我不会。”

    众人一阵欢呼,几只大手在许归宁后脑上狠狠抚摸几下,矛头又转向了向园。

    向园微微驼背,双手撑在膝盖上,他紧盯光秃秃的水泥地,搜刮着肚里存货,微信里一堆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女性笑话根本派不上用场,这些人只听得懂没文化的、猥琐的、刺激性的笑话。

    思维在脑沟回里穿梭来去,向园抬头,他想起了一个笑话。

    “我有个哥们儿是当兵的,他吧,有三个蛋――”

    大伙儿就着跪着的姿势,好一阵东倒西歪狂轰滥笑。

    “他特别苦恼,某天就给他上铺偷偷说,我俩加起来有五个蛋。”

    贵哥忍俊不禁,烟被咬断,燃烧的一端掉在地上,破坏军婚眼疾手快一把抄了起来。

    “他上铺十分惊讶,说,你只有一个?!”

    几十秒后,监舍笑声如爆炸时,向园才知道,原来这个笑话是真不错。

    第12章 胡子与毛衣

    贵哥伸指弹飞烟屁股,笑道:“胡子,你看你长得挺飒,讲笑话还不如人家一知识分子,还不赶紧学习学习!”他把“学习”念做“xiáo习”。

    监舍外传来一声“熄灯”,半空里灯泡骤然熄灭,跪地诸人扫兴地“耶”了几声,悉悉索索起身,纷纷爬到通铺上去,向园正欲拉着许归宁也睡下,黑暗里传来破坏军婚的公鸭嗓:“小眼镜儿跟胡子没讲笑话,不准睡,今晚守夜!”

    向园这才发现通铺容量并不太大,也难怪犯人们想法子来筛选睡不上铺的倒霉蛋。

    许归宁推他一把,示意他赶紧上铺抢位置,自己倒是和胡子缩进暗处,在厕所坑边驻扎下了。

    向园常年伏案,夜里视力差,又被剥夺了隐形眼镜,只好两眼一抹黑沿着通铺乱摸,在和无数糙硬手脚亲密接触后,终于探到了空位,他欣喜地爬上去,准备和衣而眠。

    阖眼没两秒,向园感到有种被注视的悚然,睁眼一看,破坏军婚正把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他,嘴唇嚅嚅道:“你……你……”

    与此同时,向园闻到自背后传来一股烟味,是贵哥开口了:“睡不睡了都,静音!”

    破坏军婚确实没了声,但也没调到静音模式,他开了震动似的,气得浑身发抖。

    黑暗里,遥遥传来一句,“汉奸,你抖什么鸡|巴抖?上发条啦?”

    大家笑。

    管教路过,警棍在监舍门上梆梆敲两下:“还不睡,笑笑笑,开你妈的联欢晚会呢!”

    向园这才知道,为表敬畏,众人在铺上不和贵哥太过靠近,破坏军婚――现在他知道这人叫“汉奸”了,是个贴近形象的好名字。汉奸甚至克扣群众睡眠面积,为的是给贵哥让出一块富余的床位,这无疑是对其政治地位的昭示。然向园初来就霸占此位,让汉奸一片孝心打了水漂,更费解的是,贵哥竟然表示对肇事者的包容,想到此处,向园忧心忡忡,担心自己无意成为了汉奸仕途上的绊脚石。此刻,他在汉奸和贵哥中间僵硬躺平,体味到了何为夹缝中求生。

    胡子盘个莲花座,看着通铺上排成骨牌似的一排人,他拿膀子捣捣许归宁道:“哎,你怎么进来的?”

    许归宁裹裹囚衣,试探着说:“我没犯法。”

    胡子一拍大腿道:“巧了!我也没犯法――”又猛然降低音量,“罪名是啥?”

    许归宁学他也盘了个腿,凑拢低声道:“警察非说我杀了我老婆,我人证物证都有,都能证明那时候我在上班,不在现场,结果――”

    胡子和他的脑袋凑到一起:“结果人都不出来作证,监控正巧都坏了,是不?”

    许归宁不语,两人对视良久,都重重地“唉”了一声。

    半夜渐寒,气温跌下冰点,许归宁又困又冻,还不忘盘着腿保存热量,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你是什么罪名?”

    胡子搓着两条大圆膀子,呵气成冰:“我是个作家――这个说过了,我写的东西被一个剧组剽窃,拿去做新媒体剧本了,我就抓着他们副导死缠烂打,就算不给钱,不给道歉,给我署个名也行吧,嘶――结果他们装成请我去吃饭,在我兜里放了包什么粉,报警说我藏毒,警察同志就给我弄这儿来了。”

    许归宁迷迷瞪瞪:“那可真够倒霉的。”

    胡子来了精神:“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什么呢,最可气的是,我被警察抓的时候,那个警察一脸特明白的表情,说,你们搞文艺的就爱这口儿,我们抓了好多,现在都在监狱里搞文艺联演呢!”

    铺上传来一个忿忿的声音:“最可气的是你们两个狗|逼不好好守夜,聊起生活来了!”

    胡子和许归宁没胆反驳,各自低头,为了温暖默默低下头去,背靠背拥抱起来。

    后半夜寂寂无声。

    次日凌晨向园被冻醒,他四肢冰冷,即便蜷作虾米状,仍无法缓解体温下降,甚至冻得喉咙发痒,还想咳嗽,他转向左边,是贵哥,转向右边,是汉奸,向园左顾右盼,考虑再三,最终捂紧嘴从通铺上爬了下来。

    向园一下床,在半明半暗间,恍惚看见胡子跟许归宁相对盘腿而坐,仿佛正在练玉女心经。他伏低身子摸了过去,刚走到许归宁身边,后者就醒了过来。

    许归宁说:“狱警还没叫起床,你怎么过来了?”

    向园说:“太冷了,我想咳嗽,不敢在床上咳。”

    胡子说:“厕所这儿有水,温度更低,有床不睡真浪费!”

    向园和许归宁吓了两跳,没注意到胡子几时醒的。胡子加入话题后的第一个动作是破坏了他和许归宁的双修姿势,打开一个缺口让向园也盘腿加入,现在他们成了个三体问题,要知道,三角是自然界最稳定的形状。

    胡子问:“你这哥们儿,什么罪名进来的?”

    向园说:“包庇。”

    许归宁接:“包庇我,要是我能翻案,他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胡子锤着小腿低声道:“翻案哪儿那么容易,这一屋子的人都等着接判呢,你们俩的案子得排到年后去了。”他又做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不过包庇罪,就算真判了,基本不会过一年,服刑肯定就在看守所里服了,这个你们放心。”

    许归宁本来有点放心,现在彻底放心不下了,他想,要尽快和大舅子沈国荃联系上,让他请个律师才行。

    这天早上,有三个人被叫出监舍,分别是贵哥、向园和许归宁。

    向园和许归宁被管教带去,各自领了一个饭盆,一人剃了一个光头――监舍里寥寥几颗光头都是新犯,大多数人是马瘦毛长型,可见入所剃头只是走形式,这之后就再也不剃了。况且其他犯人剃了头,陡然增了份社会人的气质,向许两人剃了头,酷似一对刚出家的林黛玉,对于他们的处境,真是毫无益处。

    回到监舍,诸人已开始忙碌,国家也不是白提供食宿,总得付出劳动吧。

    向园许归宁找到胡子,后者刚领了三团毛线一捆棒针,抱了满满一怀。胡子把他们拉到厕所坑边坐下,一人发了一团毛线五根针。

    向园说:“这我们也不会,胡子你帮问问,能不能换个活儿干?”

    胡子说:“想得美,所有人都得织毛衣,冬天织毛衣算是好的,夏天筛豆子糊盒子,累不死你,不会跟着学,别瞎嚷嚷――”

    这时汉奸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往许归宁脑袋上狠糊一掌,骂道:“小眼镜儿挺牛逼呀,吃饱了闲着了?赶紧动起来!”

    许归宁捂头,眼神打胳膊间隙溜溜望出去,他眼看汉奸离去,同时感到委屈,一来他一大早起来什么都没吃,二来说话的压根儿不是他呀!

    胡子叹道:“我说什么来着,赶紧学着吧啊。”语毕,他迅速打个活结套在针上,同时道:“短线头朝外,长线头朝自己,另外拿根针,插到活结里边去。”他弓起右食指,将长线从针下绕到针上,“然后把用针头把线挑出来,这一针就起好了。你们先练起针。”

    向园学得快,尝试四五次后起了一针,只是介于眼神不好,偶尔动作出错也在意料之中。许归宁生了两分钟闷气,这会双手翻飞,很快起了个领子出来,胡子颇惊讶,说:“小许,没看出来,有一手啊。”许归宁两手小指蜷起,中食指把针,边织边笑:“少管里学的,小时候学会的捡起来快。”未及话音落,他顿觉失言,望向向园,向园没注意听,只是眯细眼睛,埋头在研究织法。在漠漠黄光里,他穿的灰衣灰裤很像僧袍,而那张酷似古代书生的脸和光头搭配起来,容易让人想起年轻的和尚。

    许归宁问:“你多少度?”

    向园抬头:“啊?三四百吧。”

    许归宁摘下眼镜递给他:“我五百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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