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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看着病房里,脸色苍白,戴着呼吸器的如令母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后靳如令也一言未发,从头到尾。
那天回到别墅后,靳如令突然很用力地抱住了素小秋,那力道仿佛要将小秋全身的骨骼都碾碎。
素小秋想去开灯,靳如令慌张地出声制止:“别,别开灯……”素小秋停住了,没有再挣扎,那浓如墨的黑暗中,靳如令一直没有哭,她咬着牙齿,用令人惊讶地力度,后槽牙摩擦的声音令素小秋头皮发麻。
她等着她说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直到素小秋睡着。
凌晨时候,医院发来通知,靳如令的母亲没有挺过去。
靳如令坐在阳台上抽烟,素小秋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窗外,距离黎明还有两个小时,天却还是那么黑。
是啊,曙光只有一刹那,在那之前,要忍受多么漫长的黑夜。
靳如令吞吐着烟雾,闭上眼睛,咸涩的液体顺着眼角流出,她突然听见了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假如诞生是一场灾难,我很庆幸有你与我共同受苦……”
“没有人应该属于哪里,来往的车流,人潮,当你离开了世界的规则,你就被全世界抛弃,没有自由不付出代价……”
这些都是吹进春日的雪,里面的话,靳如令翻来覆去地想起。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眼底的颜色突然很清澈,仿佛是雨后的天空,被洗去了所有的灰尘,连呼吸都清凉起来。
她熄灭手里的烟,发自内心地笑了,天空终于迎来第一道曙光。
素小秋醒来时,靳如令正在厨房炒鸡蛋,好久没下厨了,手一抖油放多了,靳如令骂了句。素小秋走到厨房门口,呆呆地看着她,靳如令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醒了?准备吃饭吧。”
她的笑容遥远而熟悉,素小秋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刻。她嗫嚅着说:“我看见房间好多烟头,你又抽烟了?”靳如令伸出手,发誓道:“我保证,去美国我就戒。”
“你……要陪我去美国吗?”素小秋的声音里有难掩的欣喜。
靳如令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不打算带我吗?”那样的她,也许她真的好了。
素小秋也会心地笑了起来,守得云开见月明,暴风骤雨后的重生,竟是这样令人轻快。
她匆匆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兴奋地说:“你先吃,我去买机票,看看最快的航班是什么时候,你在家可以先收拾一下东西,或者到了美国再买也行,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靳如令悠闲地端着炒蛋,坐下说:“你这么急啊,这么求学若渴?好,看在你这么好学的份上,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不用了,我坐出租车就好。”素小秋抓起提包,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她推开门,跑了出去,身后,靳如令一直注视着她,她从未这样专注地看过她,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姿态都铭记住,如果她回头,就能发现靳如令这个不寻常的眼神,可惜素小秋只看见了眼前的阳光。
“早高峰啊,你小心堵在路上!”靳如令在后头喊。
素小秋好久没这样快活过了,她坐着出租车飞奔向机场,嘴里一直哼着今年大火的神曲,连司机大叔都忍不住随音乐律动起来。
小跑进机场,笑呵呵地买了明天早上的机票,那慈眉善目的样子简直比空姐态度还好,就差抱着人家卖票的工作人员转圈圈了。
走出机场,依旧是一片阳光灿烂。
最热的时候,不知道美国天气怎么样,要不要带几件比基尼啊?都去国外了,肯定要去海边浪一下的,她们家靳如令身材那么好,绝对对大海有拦不住的向往……
坐在出租车里盘算着,回来的路上却真应了靳如令那张乌鸦嘴,堵车了。
素小秋将车窗摇下来,听着耳边尖锐的喇叭声,笑着说:“好香啊!什么花,是杏花吗?”司机大叔嘿嘿笑了几声,说:“美女你真会开玩笑,这时候哪来的杏花,四月杏花香,杏花当然是春天开的。”
哦……原来是这样,四月啊,刚好是靳如令的生日,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她呢,素小秋在心里默默说。
“故事讲完了。”女人说。
“哈?”kelly瞪大了眼睛,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惊讶。
女人坐在摇椅上,膝盖上搭着一件酒红色的外套,她偏过头微笑,微卷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麦色。
“你该回去了,jack要回来了。”女人说。
kelly有些可惜地撇了撇嘴,站起身说:“luna,每一次你的故事,都没有结尾,不过我想,如果有结尾,故事的最后,如令和秋一定会漫步在纽约的街头,在每一个杏花开放的四月。”
她扎着高高的金发马尾辫,笑容灿烂地离开了房间,房门掩上的声音如同一声轻微的叹息,女人笑了。
结尾吗?比如当素小秋回到别墅,看见满浴缸的鲜血,靳如令的湿发如同熄灭在温水里的火焰,比如她没有穿鞋,却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外套,那是素小秋的外套。
比如她安详地闭着眼睛,如同那年在杏花下睡着的模样,她的唇角甚至微微勾起,她世界里,是不是只剩下某个盛夏最璀璨的星河,和两人穿着拖鞋浴衣一起在阳台看的烟火。
她穿着她的外套,领子上甚至还沾着她的发丝,她带着她的气味,给了她一个永恒的拥抱。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
孤独的房间,女人紧抱着怀里的外套。
她的故事从来都没有结尾,也许,她宁愿她的故事从来都没有开始。
也许,在两人初见的教室,靳如令把笔借给了素小秋,并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然后两人,分道扬镳,人生再无交集。
也许,这才是故事真正的结尾。
女人站起身,关上了灯,黄昏逃进了屋,酒红色的外套安静地躺在椅子上。
那上面,再未沾染过任何人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