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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呆在东宫面无喜色的他,才是苏岚最为想念的。
浸着朱砂的狼毫细笔被掼到地上,玉质的笔杆应声而断,碎成一段一段。
金丝楠木的御案被连日来大臣递上的奏事折铺得几近全满,泱帝表情冷如冰雪,冻得殿内宫人僵直无声。
“把那畜生给朕找来。”泱帝回到案前坐下,沉声向身边近侍太监崔海说道。
“父皇不用派人来找儿臣。”孟峥掩口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走到泱帝面前跪下。几月下来,他已像一具活动的干尸,原本合身的明黄衣袍空空荡荡。
“你还想不想当这个太子了!”将一方澄泥砚砸向孟峥,泱帝怒声说道。
摸着被砚台砸出血痕的额头,孟峥嗤笑道。“这太子之位,谁爱当谁当去。”深陷桃夭,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权位竟不放在眼里。
泱帝眼前一黑,扶住慌忙上前的崔海,闭目缓声说道。“既如此,那便随了你的愿吧。”
天启十五年四月十四,泱帝废太子孟峥,称其赋性奢侈,暴虐□,弃皇族脸面于不顾,实不能任储君之位。幽禁于碧穹宫中,无奉召不得出。1
次日,泱帝发圣旨一道,废丰神历来立嫡子为储之则,改立皇子中德行兼备者为君。
朝中有反对者,皆罚三月俸禄,于家中面壁思过。
“姑姑,还记得我和有臻成亲的时候吗?”通往碧穹宫的宫道上,一顶碧色小轿轻缓而行。雪嬿撩起纱帐,满天乌云映入她的眼睛。“洞房花烛,他便是我的良人啊。”
弦音用手绢轻点湿润的眼眶,看着一脸怀念的雪嬿轻声道。“太子妃..”
“姑姑,我已不是太子妃了。”她摇摇头,“从此之后,我只是孟峥的妻。曾经种种,过眼云烟罢了。”从今后,不管他爱不爱她,她都要陪他一辈子。
弦音一时无言,却见一个太监跌倒着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凄惶。
“皇宫中你跑个什么劲,冲撞了贵人你担当得起么。”还未到跟前,便有宫人将他拦下。
那人往地上一跪,整个身子蜷在一起颤声道。“二皇子薨了。”
乌云似乎再也承担不住,淅沥沥下起雨来。
天启十五年四月二十一,废太子孟峥薨于碧穹宫中,年二十四。
同年五月初一,其正妃楚雪嬿自请入甘露寺为尼。
皇后因伤心过重病倒,免去晨昏定省,将后宫诸事暂且交与尹贵妃掌管。
一时间诸王群起,朝中风向变幻无穷。
作者有话要说:1改自康熙皇帝废太子所写诏书。
☆、国舅
本想自己乃当今皇后兄长,太子妃生父,论荣华富贵地位崇高,这也算极致了。
楚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从此便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的女儿雪嬿,心中浊气呼之不出。
原配夫人生雪嬿时血崩撒手人寰,虽有侍妾若干却只为他添了一个千金。楚渊认定自己此生无子,便将两人都视为掌上明珠,几年前雪嬿嫁作皇家妇,他便只有小女承欢膝下,想着雪嬿有朝一日能为国母,他也觉得没有什么遗憾。
却不料横生枝节,太子被废,女儿出家,国舅爷称呼也成为空谈。
楚渊觉得口干舌燥,正待喊人倒茶,便有下人来说秘王来访。
时值深夜,孟峣突然到访让楚渊颇感意外,让人先迎孟峣去正厅奉茶,他起床穿戴整齐急急赶去。
一进正厅,楚渊便觉有股压抑之气。“给王爷请安。”说完便要跪拜。
孟峣上前一把托住楚渊,笑道:“国舅爷切莫如此。”
要是往常听到这个称呼,楚渊定然是眉开眼笑。今日听到,他是真真笑不出来。“王爷就不要笑话微臣了。”
“楚大人可知本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孟峣微微一笑,待楚渊坐好,便出了个谜题给他猜。
楚渊不解,秘王素来与朝中大臣交结甚少,突然造访,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缘由。“还请王爷示下。”
孟峣用杯盖撇去茶叶浮沫,如同聊家常般说道。“想必大人已经知道那男宠是本王府上的人吧?”
楚渊一惊,自己派人前去打探在男宠去向一事,竟然传到这位耳中。“王爷您如何知道..”太子被废事出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将消息告知妹妹,皇帝便一纸诏书昭告天下。他脑中灵光一现,想是这位王爷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星夜赶来。想到这里,他脸上换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等着孟峣下文。
“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像是没有看见楚渊的表情,孟峣将茶盏放到桌上,慢条斯理道。
“愿闻其详。”
“大人的小女儿,尚待字闺中吧。”
楚渊心中突的一跳,他以为孟峣前来是为掩盖此事,没想到话题竟然到了自己身上。“末女雪婧,确实还没许配人家。”
“大人可愿将令嫒给我做正妃?”孟峣正容说道。
泱帝的这个三儿子,生来就适合呆在女人堆里。母妃过世后,没人约束的他更是成日流连花丛片叶不沾,人人都是心上人却人人都不上心。楚渊没少听过这位王爷的风流韵事,就连皇帝都奈他不何,更别提选妃了。“王爷抬爱微臣感激不尽,只是小女实在没这福气啊。”雪嬿本就嫁得不如意,他不想再把这个女儿推到火坑里。
孟峣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只是懒懒说道。“没有了子嗣靠山的皇后
娘娘,于您还有什么用呢?”看到楚渊脸色一变,孟峣再下一个筹码。“大人不再是国舅也就罢了,难道连国丈这样的尊位也不想要吗?”
他从懂事起便已知道,血亲血缘这样的东西,在权力荣耀面前,是怎样的不值分文。
谈到月落破晓,孟峣才乘一顶小轿从楚渊府上侧门离开。
“王爷,现在回王府去吗?”轿外侍从轻声说道。
“去密阳楼。”坐在轿中一摇一晃,疲劳困意席卷而来。他闭眼小憩,唇边一缕志得意满的微笑。
“峥儿!峥儿!”楚潓从床上惊坐起,鸳鸯交颈的幔帐摇摇摆摆,如飘渺的鬼影。
听到皇后的惊叫,值夜宫女连忙上前。楚潓撩开幔帐赤脚下地,汉白玉的地面倒映着日光,照得楚潓一张玉颜雪白。“什么时辰了。”
“娘娘,辰时了。”执事宫女将一件外袍披到楚潓身上,低声回道。
眼眶下的青白昭显又是一夜噩梦,这是第几回梦到峥儿了,楚潓心想。
“娘娘,楚大人已在门外候了好久,可是让他进来?”正出神想着,一个太监在寝殿外禀报。交代宫人摆些茶点招待兄长,楚潓打起精神让宫女为她梳洗装扮。
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