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潮起浮时，头顶突觉一方阴云压过，两人双双抬头一看，各自惊吓了一跳，他们传说的那位养父叔叔正空洞着目光横在两人头顶上。

    “你说你看见什么？”养父叔叔盯着小谷冷声问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小谷惊吓之余已经退缩到墙角边。

    “我再问你一遍，你都看见什么了？”叔叔却发狠道，作势要去卡他脖子。

    小川从震惊中醒觉过心神，急忙上前去阻拦，“叔叔，叔叔，他只说看见你注射，没说一定是毒品。”

    他叔在震惊中瞪大着眼就停住了动作，在几秒钟的定格后，他一把把小谷从地板上拖了起来，一路沿着走廊，就笔直拖进了自己的卧室，摔上门，打上保险……一手将对方压制在床上，他从身边的抽屉里抽出根细绳，抓着小谷的四肢，就把他紧紧地绑到了床上。转过手，又拉开另一只抽屉，从幽黑的深处摸出一包粉末，以及一支玻璃针管……

    正在他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时，小川在门外发出的捶打踢喊声，惊动到了他。他停住手下的动作，似乎转念记起了什么甚为重要的东西，转过身去，启开门，一把将小川也拖进来。

    他抓着小川的手臂阴森森又带点儿伤情地说，“没办法了，亲爱的，知道了，就不得不一起解决！”他扣住对方的两只手腕，紧压到胸前来……在打算绑住对方的前一刻，终于禁不住最后柔声说了句，“我会记得你的！”

    陆小川在这一声魔音中，大脑一片空白，只觉眼前黑洞般的嘴巴一张一合，似要将人整个吞没了去，他挣扎着挣开对方的辖制，扭头拉开了门就冲到了走廊上。

    灰白书卷气的青年此时似极了一只吃人的大鹰，他从后方狂奔着冲过来，追向自己的猎物，当一把将对方扑倒在走廊栏杆上时，他试图扣住对方腰枝将之拖去卧室，小川抵死相抗，一番生死搏斗间，一尊铜制湿婆像滚到了他的脚边，陆小川脱出一只手来，抓起神像就向着他曾经的亲□□人砸去……

    ……

    此时，灰白书卷气的青年已经瞪眼大张着嘴巴横倒在楼梯下，身体在痉挛中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小川从地板上气喘吁吁着爬起来，趴到栏杆上，望见楼下倒在一片血泊中的男人，他急忙提了气冲下楼梯，跑去男人身边探他的鼻息。当他从对方鼻端下方，缩回手时，一股难以言欲的感觉从心底的深处直冲到喉咙，他闷着声呆坐在一边……

    二楼的地板上，染了血迹的金身湿婆像，因为浅尝人血，露出诡谲的笑容……

    ……

    楼上小谷正在主卧里嘶声狂吼，拼命挣扎着希望从绳索的捆绑中挣脱出来。小川适时地出现在门口，他走近床前，沉默着声音帮他解开绳索……

    “他呢？他呢？”小谷在惊吓中浑身打抖，拉起小川就要往门外扑去……小川却呆坐在床沿不肯动，小谷不得不放开了他自己冲出房门。

    几分钟后，他又折返回来，“他怎么了？”抓着门槛，小谷在惊恐中追问。

    “没气儿了。”小川呆坐着好一阵儿才回答道，然后一头栽倒进了床单里。

    ……

    “醒了？”当小川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主卧熟悉的天花板，跟着小谷的脸跃入他的眼帘，“你昏过去半小时了！”他说。

    “叔他？”

    小谷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追问，拉过他的手，平静着道，“听着，从现在开始，由我来解决！”说着，从床头柜上取来几颗药片，“这里有几片安眠药，你现在就把它吃了！”

    小川空白着思绪接过水跟药，极听话地乖乖吞了，然后呆呆地坐着。

    小谷温柔地拉过他的手来，轻轻地握着，“醒来就把一切都忘了，明白吗？”他加重了下语气，看向他的眼睛，定定的，“一定要忘了！”眼眶略微潮湿，然后，拉过弟弟紧紧地拥抱住……

    小川的眼皮慢慢垂下来，小谷托着他的脊背缓缓把他放平，抵住他的额头，在他耳畔氲氤施咒，轻轻的，“记住，这是我俩的秘密，如果一切埋葬，一切亦将不复存在！”

    ……

    商场的电视机里正在集体播送一条滚动新闻：“禁毒纪实小说《边境罂粟》作者，今晨于家中遇害，经证实，凶手系其养子，其养子现因注射过量□□已死亡……”

    第19章 尾声

    19

    远方，一阵风沙伏地而起，击起驼铃阵阵，在这片无垠的大漠的极地之上，一支驼队正如一条流动的光带伸入戈壁的深处……在离开队伍的不远处，两匹掉了队的沙漠坐骑，正因未能追上“光速”，滞留在了沙漠的中央……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过，一个滞留在沙地里的男人因为摆弄手机，一时不慎就从热风中抖动着的骆峰间滑下来了，他翻滚着跌进极地的热沙里……

    当他吃力地从沙子里撑起半边身子时，他压住自己头顶上的遮阳帽，急急忙就伸手去滚烫的沙堆里翻找自己的手机，而当他将自己的iphone10从沙子□□时，却不可控制地瑟缩了下自己的手掌，“这沙子好烫！”他惊呼道。

    赤阳包裹下的青年背着光，骑在骆峰间就转过了脸，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影子的边缘散发着点点金色的光芒。未等脚下的男人站稳身，他翻身一跃，在逆光中，就扑向了对方，狠狠将对方压在身下，在滚热的沙粒与热风的吹拂中狂吻对方的嘴唇，风沙卷起青年的宽边帽沿，他的面容曝露在了烈烈炽阳之下……

    陆小川压在廖敏身上，喘着粗气，他解开自己的宽边遮阳帽，随手就扔进了风沙里，“要不要，再烫一点？”他扬起脖子，挑了下眉毛，看向对方红脓的嘴唇……魅气十足地轻笑着，勾紧对方的脖子，低头又是一气狂吻，在黄沙滚滚的炽浪金沙中，两人深情热吻着，深拥着，翻腾着，炽热着，向着戈壁的尽头急滚而去……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日记》海子

    一只iphone10横躺在极西之地的热沙里，屏幕上闪着一道光，一首测试用曲正在一只待上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