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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不了这样的心情风险,也不能看到承载着关爱的食物被辜负,所以我宁可让给别人吃我买来的、价格更贵一点的零食。在我心里,能分享我妈做的食物的人,那一定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反之同理,能把家人亲手做的食物拿给我吃的人,我不夸大地说引为知己吧,至少也一定会以诚相待。
那是一盒中式面点,卖相并不是太规整,面点的外层煎出了单面怕磕怕碰的焦脆皮。我仔细地捏起一个,避免损坏其左右:“那我不客气啦?”
大个儿点头:“你吃啊,可好吃了,多吃几个。”
我从下了火车到学校,这一路上光顾着看新鲜了,还真的没吃饭。我咬了一口,只尝出里面是咸鲜口味的羊肉馅,没尝出加了些什么配料:“是很好吃。这是什么呀?”
“羊肉盒子!”大个儿双手捧着餐盒,“是我刚才在清真街吃完,又要了几份打包的!”
我:“……”
“你要没吃饭就都吃了吧,我这里还有好多呢!”大个儿说着,把餐盒放在我的桌上,回到他的行囊堆里拉开几个包的拉链,露出里面叠放得一层一层的餐盒,“还有别的,我再给你找点儿好吃的尝尝!”
“……谢谢。”自作多情的期望值太高,落差太大,这一刻我的胃口和兴趣缩减了十倍不止。我合上餐盒的盖子递过去:“不用了。”
大个儿有些失落:“不好吃吗?”
好吃倒是挺好吃——人家能做了拿出来卖,能让他打包了好几份,味道肯定差不了,只是……不是我预想的那一味。
是我离家北上了一千多公里思念家人了吧,而我一想到我妈,就总忍不住矫情敏感。我苦笑一声,暗自摇头,故作轻松地说:“好吃,就是……我还以为是你妈做的呢。”
“哦。”大个儿献宝未遂,面上讪讪地笑笑,接过餐盒,“我没见过我妈。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包里的餐盒们——不是我说,谁会把这种餐厅的熟食一次性打包这么多拿到学校来?夏天艳阳高照,近30度的室温下能存放多久?
不过看着他寂寞地整理盒子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很熟悉,很像小的时候我妈中午加班不能回来,给我一点钱,让我自己买东西吃的场景。那时我妈回家后会问我中午吃了什么,我当然是把钱拿去买平时最想吃的零食了呀,我就骄傲地跟我妈汇报,我买了八宝粥、糖水白桃、桂花圆子,还有一包跳跳糖,留着等你回来一起吃呢。
现在想来是必然的,但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我妈拎着我的小耳朵把我骂了一顿,大意是气我怎么乱买东西,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大个儿低着头,后背宽阔,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精壮矫健的曲线,而他手里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他的身材极不相称,仿佛他躯壳里的那具灵魂没有随他的身体一起增长,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噘着嘴捏着跳跳糖的我。
开心地捧着心爱的东西奔来却碰了壁,不明白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茫然无措。
看他的穿着打扮,我知道他的家境肯定很好,可有些无形的东西是不能用钱准确购买到原貌的。在人生的关键阶段,缺了“父母”之一的那个人教,可能人穷极一辈子都学不会。
我……懂那种感觉。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佯装好奇地扒拉扒拉他的行李袋:“你买这么多熟的,怎么吃得完呀。”
“我想拿给你们吃,”大个儿声音又沉闷了回了初见时,“你们要是不喜欢吃,我就自己吃吧。”
我放眼望去,目之所及至少二十几个餐盒摞在一起。我知道食量和身材成比例,但换做是我,这些恐怕吃两个星期也吃不完,难道我们两个之间比例系数也不一样?
一个餐盒是半透明的,我指着它道:“这里面是‘驴打滚’吗?”
大个儿闷闷地点头:“嗯。”
这是北方做法的年糕,和我们那边的年糕风味不同。我问:“给我尝一个好不好嘛?”
大个儿马上打开,捧着盒子端到我面前,指着其中一个说:“先吃这个,这个好看。”
我的胃就那么大点儿,方才那个羊肉盒子连面饼带馅已经填得非常扎实,我咬咬牙捏起一个,心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强颜欢笑道:“那我吃了哦!”
大个儿看着我,虽然没有露齿笑,但是他的眼睛迎着光折射出了快乐的星星点点,我似乎能从中看到许多年前我拿着跳跳糖到我妈面前的故事改写,这一次不是悲惨的挨揍结局。
撑死我了。
豆粉沾在我的手上和嘴上,年糕又甜又黏。我干噎着吃下了一整块:“以后别一次买那么多了。”
大个儿像被人碰了一下的蜗牛,缩回去了一点:“哦,知道了。”
“不是说你给同学买不好,是人还没来齐呢,你提前买了浪费。”我忧愁地看着地面,解释道,“天热,这些都放不住。”
大个儿忙听话地点头:“对,你说得对。”
第93章 我有一个室友3
我发现我错了。
大个儿不是家境“很好”, 而是家境“太好”。
他的另外几个行李包打开来, 里面装的无不是年轻人追崇可又在这个年纪很难买得起的玩意:相机、游戏机、电脑、平板、名牌球鞋。这些东西甚至无法用“潮”和“时髦”来形容,因为它们的型号只在一些尖端杂志上才看得到,市面上根本见不到实物, 国内即便是有,也不是我们这些穷学生能接触到的。
他往桌子上一摊开,偶有人来打招呼串门自然就看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 三三两两一拨一拨的人来看新鲜, 大个儿慷慨地把东西借给别人把玩, 努力应付他们的询问,思索得费劲时就会不停地眨眼挠耳朵。
我看着都嫌累。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早晨一碗加酱油的白粥只要五毛钱,加一个豆沙圆子老板会收一块, 然后不厌其烦地找给我两个一毛的硬币, 路边染色的糖水串串还是一块钱四串, 切开的苹果片直径也只有五六厘米。
那时的我攥着一把零钱, 把我的白粥、糖水钱, 都交给了小网吧的老板娘。
彼时对战平台才刚刚兴起,网吧里最流行的还是局域网模式, 只有网吧人不够的时候大家才会约一条线路一起上对战平台, 而我从来不敢跟网吧的人玩,因为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不抬头,可要是被人杀了就会站起身来大声询问“刚才是谁打了我哟”。县城这么小, 我做贼心虚,很怕他们中有谁和我的老师、家长认识,会把我供出去。
那时的网吧病毒很多,对战平台的安全措施做得也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