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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也是一年多前的事, 万一人家说“不记得”,多么尴尬?再说凡是官门中人,又能坐到队长之位, 想必平时半推半就收的供奉不会少,他爹给人家打点到位了没?
一想到华小金那天红着双眼问“那你呢?”,问完后又捂着他的嘴,就是不准他说出自己打算和他在一起多久的情景, 看似风轻云淡地说什么“要是有一天不想坚持了,说一声就好,没关系”的模样,闵丘的心都化了, 别说打个电话,就算登门拜访他也一定要去。
他再一次举起手机,做出一个更近似于言之由衷的笑容,预习道:“白队长,您好您好您好……”
如是练习了百多次,闵丘这才拨去电话。
对方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接起电话道了一句:“喂。”
闵丘:“我是……”
看着号码时,他总觉得信心不足,即便对方身居其位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不是专业、对他的事有没有耐心、他上门咨询于己于华金来说安不安全?千万别是羊入虎口。可当对方的声音响起,听着话筒中传来沉稳干练的声音,既不油腔滑调,也不拿腔作势,不是死板的q&a,不是捕捉关键字的机器人客服,不是没一句实话的路边“半仙”,闵丘保持了半个多小时的虚假笑容忽地垮了,华小金潮湿的双眼浮上他的心头——那副神情他实在不能再看第二次,哪怕多看一眼他都要心血管堵塞。
他原先准备好的拉关系、套近乎的语气不知掉在了哪里,只得一字一字像站在讲台上做阶段汇报一样:“白队长,您好,我是长白山老闵家的老三,您还记得吗?”
对方顿了一瞬,旋即快速回道:“记得。我在外面出差,你有事就直说吧。”
闵丘担心联系得不是时候影响了咨询的效果:“您现在忙?要不等您回来再说?”
“没事,小闵,你先说。”白队长道,“你特地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就别客气了,能解决的我叫别人先帮你办,办不了的就等我回去再说。”
他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却又对闵丘有一种长辈待晚辈的耐心亲和。闵丘一时也顾不得计较这人究竟多大年纪,竟叫他一句“小闵”:“是这样,白队长,我绝对没有动过手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恩属卡好像有点不一样,我和一个人结契了之后,中间隔了一年没变化,但是现在我们俩拉个手恩属值也涨,一起吃个饭也涨……反正吧,干点什么都涨。”
每天睡前的那一下,闵丘跟华金要起来觉得天经地义,可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跟外人说出口。
白队长听完:“嗯,这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闵丘心一凉,像是病痛投医而医生竟看不出毛病,还夸他个“小伙子身体真棒”那般失望,“可是……我从前听人说,恩属值不是这样累积的啊?这样累积起来的,以后办手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队长声音压低,语速匆忙:“我发个公众号给你,你关注一下,先把里面的东西看看,等我回去之后再问你具体情况。”
闵丘:“……”
怎么这些机关部门也扫码?不会还推送“今秋最火”之类的无线购物吧?
闵丘无奈,只得答道:“好好,那您发给我。”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公众号,名字起得十分隐晦,看起来像是个低劣过时的广告平台,考虑到受众的特殊性,倒也可以理解。刚一关注,公众号就自动发来了一条消息:“恩者,循因而问心,有心之人方可结此因;属,心之相属,虽生死相隔,意不能转也。有此恒心,但行前路,任世事更迭,自将知何方相遇。”
这几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了闵丘的心,他仿佛透过屏幕看到自己着一身布衣长衫,如苦行僧一般徒步走在或山川湖泊、或冰天雪地、或无垠草原、或漫漫沙漠之间,万千景色皆不在他眼中,他只顾闭着眼感应着结契人下一世即将出现的方向……这是超乎情爱、亲爱之外的另一种体验,需先感知天地,进而才能搜寻清风与流水带来的消息,也就是说,想寻找结契之人的下一世绝不是仗着结契成功,刷个卡、领个地址、去一下就能找得到的。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配上有些花哨的公众号头像,这话颇有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神秘感,闵丘捧着手机立即设置了个置顶和更新提醒,仿佛得到了突破迷宫的地图指南。
再往下有几个版块,分别是“涉世妖&精管理办法(最新版)”、“出入境额外手续办理及违规处罚条例”、“恩属卡积累原则”、“恩属值累积小贴士”等等。闵丘捧着手机先从积累的一般性原则入手,钻研了好一阵,收获颇丰,此时方知原来心意相通之人哪怕是简单的相视而笑也可累积,自不用提吃饭、睡觉、讲故事了,更有甚者什么事都不必刻意去做也能增长。与此相对的,若遇到分手、争吵等也有相应的降低惩罚,是以最后附赠了一句话:有缘相遇不容易,拆墙炸房莫生气。
这一公众号不只是答疑解惑,对闵丘来说可谓醍醐灌顶、指点迷津,不过拿给华金看现在还不太合适,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这新发现共享给大哥。
可再一想,他大哥整天光说让他管好自己,而且又没有结契对象,看这些也无用啊,说不定还嫌他烦,要训他一顿——虽然大哥确实是亲生大哥吧,但是谁也不喜欢没事挨骂,闵丘想想,今天心情这般好,还是不找骂了。
看完原则,他必然要看下面的“小贴士”,不经意间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鸡汤,包括《冬日里的一杯暖茶》、《雨夜的无悔等待》等等催人泪下的文章,顺手买了页面最下方的“情感常在保温杯”、“恩属增长利器晴雨伞”。跳转到付款界面,卖家名为“白*途”他无暇注意,倒是付完款后凝视着288元的晴雨伞他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学校超市28.8的促销款长得也是这个样子。
不过闵丘在心底告诉自己,开过光的和没开光的能一样吗?就比如他买的这个上千元的玉坠,虽然看起来成色普通寻常,但商品介绍这是九天玉兔亲自开光的,得月老红线扫过,那能和十元店的一样吗?一分钱一分货,肯定是不一样的嘛。
钱花出去了,闵丘十分踏实,比高考还虔诚地研究起攻略来。
“啊——啊——”
夜晚,他像受了天大的冤枉拦下青天大老爷的轿子喊冤一般,仰面躺在华金床上高高低低地开着嗓,胸腔被他自个儿震得嗡嗡酥麻:“啊——好困啊,要困死了,好想睡觉啊,怎么还不睡觉!”
华金坐在电脑前飞快地点着计算器:“五分钟,再五分钟就关机。”
“啊——啊——!”闵丘仍旧不满地高吟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