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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机械地回荡在空气里。
“都滚开,都滚开。我不需要你们,不需要。”
安平著僵硬的步子走到餐桌前,抓起一把菜塞进嘴里。
男不男女不女,男不男女不女。
原来就算在老王心里,他早就是一个可笑的娘娘腔。这麽多年挖空心思的掩饰,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
再过几个月,等胸前那两块肉团再也没法遮掩,他这个恶心的怪物就会被人踩在地上跺成肉泥。
所以都走开吧,在那之前全都离开他。他不需要任何人陪,只要有母亲,他就能过得很好。
安平一把接著一把往嘴里塞著饭菜,他根本不咀嚼,塞进嘴里就囫囵著吞咽。食道被刺激地剧烈痉挛,安平不住地干呕,手里却还在继续抓菜。实在咽不下,就抓起酒瓶猛灌,将满嘴的食物硬冲下去。
角落里断断续续传出一两声小动物的呜咽声。安平咳嗽著茫然抬起头,看到母亲抱著豆豆蜷缩在门口的角落里,全身抖动著,一双眼睛躲藏在豆豆的皮毛後面惊惧地望著他。
母亲。
他把母亲吓坏了。
安平兀地清明了一些。他慌忙扔下抓在手里饭菜,胡乱在身上蹭蹭了油腻腻的手指,脚步蹒跚地走过去蹲在母亲面前。
“妈,别怕。我,我刚才在跟他们开玩笑。来,妈,起来,我扶你起来去吃饭,好不好?”
美萍抖得更厉害。她看著安平缓缓伸到自己跟前的手,突然尖叫一声跳起来,哭号著冲出去,“豆豆,豆豆,救救美萍,救救美萍!”
安平愣愣地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再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和院落,静默良久,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走了,全都走了。连母亲也走了。
他们都知道他是个怪物了,都嫌弃他,不要他了。
安平直起身往回走,路过餐桌时,抬手将一桌饭菜掀翻。杯盘跌落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安平呵呵笑著,走进浴室。
他打开淋浴,引自地下的井水扑面浇在身上。安平在水柱的冲刷下,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服。
洗手台上方,那块被他打碎後又换上去的小小镜面里,渐渐映出他赤裸的身影。
胸前的那对乳房,急切地摆脱布条的束缚跳立出来。乳珠在冷水的刺激下胀大,色泽变得更加豔红,炫耀般向前方凸起,就像两粒熟烂的樱桃,引诱著男人扑上去吸吮啃食。
安平盯著自己的影像,身体立在冷水之下几乎结了冰,血管中却岩浆迸溅,熊熊的火焰几欲将他全身的皮肉烧成灰烬。
多麽丑陋,多麽肮脏。世上为什麽会有他这麽污秽龌龊的东西。
他知道泰国有一种人,从小服用雌激素,让自己在成熟化拥有女性的性征,以供人狎玩取乐。这种人,被轻蔑地成为“人妖”。
即便在泰国那人妖也是最下贱低等的一种人,没有人尊重他们,他们存在的价值,仅仅是别人的玩物而已。
现在的他,与那些人妖还有什麽分别。
更可悲的是,那些人妖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被送走,被迫接受注射。他们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命运,对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一切都无能为力。
可是他呢?仅仅为了要活下去,就自动将尊严摔碎,匍匐在男人的脚下,心甘情愿地成为一只卑躬屈膝的哈巴狗,妄图用这具淫荡的身体,去勾引魅惑男人,以换取下半辈子的平安。
活下去。他的人生只剩下这一个目标。
活下去。恬不知耻地活下去。
留起一头长发,挺立著高耸的胸脯,放浪地摇摆起臀部,一天一天,在男人的身下呻吟浪叫,像那些人妖一样,靠取悦男人的身体活下去。
安平的笑声突兀地拔高,与沙沙的水流声混在一起,听起来有些恐怖。他笑著笑著又突然停住,眼眶酸热,激涌的眼泪与冲过身体的水一道流入下水道。
他又盯著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看了许久,而後,抓起那瓶家庭装的洗发露冲著镜子扔过去。
镜面应声而碎,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安平弯腰摸起一块边刃锋利的碎片,闭起双眼,对准左胸的乳房扎下去。
五
玻璃片还是太钝,用著不顺手。
安平在左胸根部扎出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口子,再往下切阻力就大了。痛觉神经反应过来,身体疼得打颤,手几乎握不住刀片。血流了半身,水柱冲过前胸都成了淡红色。
安平被满地的血水搅得双目昏茫,鼻腔里全是血腥气,身体瘫软跌在地板上,喘口气都牵动得胸腔挖心似地疼。
浴室外面传来走动说话的声响,是裴宿恒领著美萍回来了。紧接声音陡然增大,青年大声喊叫著安平的名字。
客厅被安平砸得面目全非,青年显然慌了神,声音又高又尖,听上去分外惊恐。
美萍感染了他焦躁的情绪,抽抽搭搭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含混不清地跟著喊“平平”。
安平趴在地上,张著嘴喘了会儿气。他尽量不闹出动静,蹭著墙壁站起身,抖抖地关掉淋浴头。
如果他就这样失血过多死在浴室里,尸体上可笑得挺著一对乳房,腿间的畸形也一览无遗,他自己的确是解脱了,可美萍不止会受到惊吓,还会被人瞧不起。
人们都会在背後嘲笑:那个疯女人生了个怪物儿子。
稍微一活动,血就喷溅著往外涌。安平抓过一只毛巾按住伤口,倚在墙角不敢再乱动。
裴宿恒心神不宁,没头苍蝇般到处找人,院里院外操作间大堂跑了一圈,唯独落下了浴室。青年急的五脏六腑都著了火,把美萍哄到房间里将门锁好,又心急火燎跑出去找。
安平等外面安定下来,紧按著伤口,哆哆嗦嗦走到卧室。毛巾被血湿透了,血水顺著手肘滴了一路。
罗圣乾给他准备的药箱里,除了雌激素和一些常用药,还有快速止血剂。
安平把药剂喷在创口,又静脉注射了一支针剂,出血很快就止住了。他又吞了几粒止痛药,用纱布将胸口包好,穿好衣服,把浴室草草冲刷了一遍,扔掉满是血污的衣物,再回到卧室,身上冷汗如雨,倒在床上就昏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暗,床头灯的亮度调得很低。裴宿恒坐在床边,昏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越发突显出脸色的憔悴。他紧握著安平手,慢慢靠过去,眼中泪光浮动。
“安平,安平痛不痛?”
青年小心抚摸著安平手心被玻璃片划出的伤口。那些无意中割伤的小口子,已经被细心地包扎过。
安平动了动手臂,发现衣袖被卷到了臂弯上,两条小臂都露在外面。胸前的衣服没用动过的痕迹。
也许是青年浸著泪水的眼睛太清澈,也许是他已经太疲惫,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这些日子积压在身上的戾气,在这个混乱过後夜晚,悄悄隐入了水底。
安平望著青年,目光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