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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伴着朝月,一步一步望着红砖碧瓦,十指紧扣地回到了紫宸殿,如果可以,定要与她一起走遍这大明宫的每一处角落,如日之升,则曰大明。
才跨过紫宸门,不经意一抬首却发觉东方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炫目的五彩云田漫天华光,朝月望着那漫天华光正心惊不止,东华却已脚步匆匆急急入殿,刚一迈进内殿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朝月慌忙上前去扶,东华却只一边摇头一边勉强继续笑着:“月儿,看来这已是我能撑到的最后了,不要怪我。”
朝月似已有所准备,却在这一刻来临之际仍是不敢相信,紧抱起东华满眼之中皆是惊惶凄切,“你不是还有这许多未做完的事?你起码还要去麟德殿换上那玉冠。”
东华拥紧了朝月,依旧想要紧得不留丝毫缝隙,却也依旧要看着她的双眼:“我的确还有许多事未能了却,我执意要去范阳莫州不单单是为了平定安史之乱,我更看重的是那之后的藩镇部署,藩镇统辖是锐利大唐的一把双刃剑,既前所未有地扩大了大唐的疆域,却也因极度膨胀自治,军政混淆不分滋养了数十年后一个个不听君主管辖的土皇帝乃至后患无穷,因此我必须亲自去看看要如何处置田承嗣这幽州节度使,却也阴差阳错正好将他了结了,对于其他藩镇也算是以儆效尤。”
朝月含着泪点头:“我懂,我都懂得,从前你不说我也从未真正怨恨过你。”
东华凝望着朝月,只急切的想要说明解释一切:“你知道我极少启用内侍宦官,不喜宦官腌臜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辞,内侍宦官大多恃宠专权,私欲膨胀以至最后可以架空皇权操控禁军垄断朝堂,令人发指的程度是你不能够想象,但历史真的从来都在不断重复上演,秦汉之例你可窥得一斑。”
望着面色惨白的东华,朝月已经潸然泪下,只问东华究竟是何处不适,可否要找来百草,究竟要如何才能够减缓痛楚。
东华并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那已越来越重的全身尖锐刺痛之感,只摇着头紧紧抓住朝月继续说着:“我找刘晏为你去疏浚漕运,南粮北调,是为了能够将江淮之粮往后源源不断的运往关中,即可免除关中时常遭受的粮荒,又能贮藏粮仓充盈国库,刘晏日后更可助你平抑粮价,扶持生产,他虽恃才傲物,却仍是难得的不畏权臣之才。盐吏勤孛百姓,盐政可取消官销变更为官收商销,统一实行征收盐税。科举不可荒废,仍要擅加利用精进吏治。吐蕃此次虽未得机东进,将来百年仍需小心防范。收伏四夷无需我多说,你本就未用羁縻政策,只用你大唐的大气磅礴去包罗万象,海纳百川。”停顿片刻,东华轻吻了吻朝月的手心说:“原来你根本就不曾真正属于过我,你是这大唐的日月之辉,你是这世间最耀眼的朝月。”
此时的朝月已经泣不成声,任凭泪水散落:“我记下了,都记下了,你可以不给我任何承诺,我也从未要求你许我一个天长地久,可你也不能骗我,你曾说过,我不论站在何处,称谓为何,都是你心中的月儿。”
东华正捂着猛然悸动的心口,听了这话不禁微然笑起,抓着朝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说:“你当然是我心里的月儿,一直一直都是,我舍不得你的眼,你的唇,你的笑,也舍不得你口中的嗔怒,你眼底的柔情,舍不得你的一切一切,但你千万不要舍不得我什么,我经过你这一世却让你尝尽苦楚,对你的亏欠也不曾弥补却越积越多。”
朝月仍摇着头,抖落着滚滚而下的泪,伸手去轻轻抚着东华的眉眼,面庞上每一条都清晰分明的轮廓,只是手已经在不住地颤抖。
东华试着抬手擦去朝月面上的泪,却发觉那泪越涌越多,“我前面说的你还未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珍重,你虽不是这千古女帝的第一人,即便后有来者,你却也应当是这千古女帝之中最幸福耀眼的一人。”
朝月却挥洒着泪拼命摇着头:“我不答应,不论如何都不答应,你难道忘了,我曾说过,你若敢就此长眠我必定随你而去,可你如今却就想这样让我看不见摸不着地走,你又将我置于这种两难的境地,你怎能最后一刻还要这般地难为着我,我不答应你任何事,你不能又这么抛下我。”
朝月的泪,挥也挥不断,再试图去抚向东华的脸却发觉手触之处已是虚无,东华周身渐渐星星点点的闪烁起来,那五彩的光闪耀却不刺目,与窗外的漫天华光辉映着渐渐相接,而后千万束五彩之光霎时齐齐映起,映得整个大殿盈满华光,随后又一点一点渐渐减弱趋暗,东华周身的星星点点也慢慢由强变弱逐渐消褪,连同着东华一起点点滴滴地渐渐隐去,东华脸上仍挂着笑,口中仍似在说着答应我,周遭却已再无半点声响,直至朝月眼前的五彩之光点点全无,直至窗外漫天的万丈华光退隐散尽,朝月就这样眼睁睁望着怀中的人消失不见,双手还擎在半空,一切却已化作虚无,无声无息,仿佛怀中之人从不曾出现过。
一眼未眨,已是千年之隔。
第121章 第 121 章
东华再度睁眼,周身仍是有些尖锐刺痛之感,摸了摸心口,心脏所几乎要承受不住的超常失重之感已经渐渐淡去,可望了望四周,怎会如此熟悉?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家!
莫非这只是一场无比漫长而又真实的梦?东华一转头,却猛然瞥见了安然摆放的那顶金冠。
门被轻轻推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旭,你醒了?”
阿旭?这名字已经恍如隔世,不是恍如,是的的确确已经隔了不知道多少世。
东华顺着声音抬头向门望去,不敢相信地张开了口:“二哥?”
门后的人几步走进,情不自禁地抱住东华:“阿旭,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这辈子都没法原谅大哥。”
东华摸不着头脑,这么说二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一切又跟大哥有什么关系?
望着一脸茫然的东华,这位二哥放开了东华,轻揉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笑着说:“真想不到你有一天也会留起长发,看起来还不错,只是依然没什么女孩子气,怎么看都像是个英朗的男生,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或者应该怪爸妈没把你生好,不过居然看着你长高了这么多,眼看着已经要追上我了,要不是看着你这傻愣愣的模样,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以后你要是再剪了头发,咱们出去就说咱们是双胞胎!”
东华本还在恍惚着,一听到要剪了头发本能地退后。二哥却皱起眉头来:“怎么还真的傻愣起来了,我得去找大哥来,看看是不是他把你给弄傻了。”说完就起身要走。
东华忙叫住了他:“二哥你别走,你说这事跟大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