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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木成林 作者:毛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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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木成林 作者:毛厚
撑着桌子,颤声问:“苏伊在哪儿?”
“在老宅。”
“走。”他们连夜回了老宅,杨亦遵把苏伊从游戏机室抓出来,逼问:“你那天说你看见的是岳木,你到底是在胡说还是真的?”
“别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苏伊把他抓衣领的手挪开,笑了笑道,“你说哪天啊,我都不记得了。”
“我……”杨亦遵反手就要揍他。
“哎哎,我想起来了。”苏伊正襟危坐,“是真的,他给我感觉特别像,我当时半睡半醒,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也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你知道,人闭着眼睛的时候,对一个人的气息是最敏感的,所以我才会那么说。”
见杨亦遵僵住不说话,他奇怪地问:“你到底是在怀疑什么?”
“不知道,我总觉得……总觉得我哪里搞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杨亦遵嗓子都哑了,白着脸看向他,“你有没有听说过借尸还魂?”
第28章
两兄弟面面相觑,互相都在对方眼里见到了“他是不是失心疯了”的眼神。
“咳,老杨啊,”苏伊道,“我们知道岳木死得突然,这么多年你一直接受不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一点儿。”
杨亦遵只是痛苦地摇头。
有些想法一旦形成,顺着这个轨迹去追溯,就会发现更多他不敢深想的矛盾点。以夏为的年纪来算,他和岳木相处的时间必然不会很长,而且出车祸那时年纪那么小,再醒过来的时候岳木已经死了七年了,他真的能知道这么多关于岳木的生活细节吗?
岳木怕狗,夏为也怕狗。
岳木爱咬吸管,夏为也爱咬吸管。
岳木海鲜过敏,夏为厌恶海鲜。
难道这些东西还能同时遗传?
还有,一个从来不认识他,从来与光鑫毫无瓜葛的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来到光鑫,来到他身边?就算是拿走了商业机密,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夏为很明显不是一个对金钱和权利多么热衷的人,相反,他甚至一直在扮演付出者的角色。他上次受伤时,夏为着急的表情绝对不是演出来的,还有台词……对,那些话是他曾经和岳木表白时岳木说过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岳木,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解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夏为,他现在在哪儿?”杨亦遵说话时声音都在抖。
“在剧组,他们在水库拍最后一场戏。”
苏景话还没说完,杨亦遵已经出去了。
“跟过去看看,他不对劲。”苏伊催促苏景。
冷风呜呜地吹在耳边,夏为站在桥上,望着底下的湖水,双腿不自觉发起抖来。
“小夏,别害怕。”莫森拿着喇叭对他喊。
拍完今天这场戏,这部电影就杀青了,底下的工作人员都不免感到兴奋。
这也是全剧的最后一个镜头,电影里,林木最终选择以投江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尽管夏为知道,这个结局是被美化过的,但对于他而言,依然是个不小的刺激。
取景的位置在水库的一座断桥上,离水面不高,实际拍摄不过六七米,相当于泳池跳水板的高度,之后会通过特效加高。导演希望拍出更加真实的一幕,与夏为商量后,决定让他来一次真跳。
上来之前,有专业的跳水指导给夏为上过课,告诉他怎么满足导演的动作要求,怎么做可以避免受伤。然而理论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说是刚刚入秋,但事实上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秋天,前几天雨一下,气温急转直下,和冬天并无二致。
天阴阴的,没有一丝阳光,夏为费力地从水里爬出来,一旁的江雨连忙给他盖了块毯子:“没事吧,来,喝点热水。”
夏为接过她手中的热水,凑到莫森那儿去看回放。
镜头里,他站在桥上,双眼微闭,眼神没有焦距,脸上恰到好处的妆凸显出了他的苍白和绝望。随即,他微微张开双手,脚尖踮起,在桥上漂亮地打了个旋,以后背贴地的方式入了水,水花随着一声巨响向四周漾开,他渐渐沉入水底,整个过程,唯美又决绝。
尽管做了防护措施,夏为的后背还是被入水时的巨大冲击力拍红了,湖水温度又低,更是加剧了这种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不错。”莫森看了一遍,评价道,随即又“嘶”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陷入沉思。
夏为也看完了一遍回放,他嘴唇都冻紫了,说话时嗓子哑哑的:“是入水的动作吧。”
莫森果然点头:“入水的动作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人类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除非是真的想自杀,否则谁都无法避免这些下意识的防卫动作。能拍出这样的效果,其实很不错了,虽然不是百分百完美,但在我这里已经过关。”
夏为看着远处的桥梁,说:“让我再试一次吧。”
一旁的管清溪听见这话,目瞪口呆:“老夏,你还要试啊,你都跳了五回了,这么冷的天,再跳下去你不怕冻出病啊。”
夏为站起来,转去试衣间换干衣服。
莫森看着他,被逗乐了:“这家伙真有意思,让他试试吧,我倒想知道,他到底能演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来。”
再次站在桥边时,远处适时地刮起了风,夏为的刘海被吹得凌乱不堪,这让他本就十分苍白消瘦的脸颊,显得更加憔悴。简直就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虽然美,却毫无生命力。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声飘渺而空灵,夏为闭上了眼。
“嘟――嘟――”
……小遵,接电话好吗?
雨声覆盖了刻意隐藏起来的脚步声,岳木躲在桥洞里,紧紧握着手机,心中祈祷着。
……快点,接电话吧。
“还真躲在这儿了?”耳边突然出现一声嗤笑。
岳木心一惊,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满是文身的手朝他伸过来,整个人便眼前一黑。
“哈哈,真惨,肋骨全断了。”
大雨还在下,岳木在剧痛中听见了很多人的笑声,他视线模糊,分辨不出那些人的模样,只恍惚听见其中一个人喝道:“新来的那个,你叫什么?”
“我……我叫阿平。”
“阿平是吧,过来,哥给你涨涨知识。知道人肋骨断裂的时候,要怎么办吗?”
被叫的那人摇头。
“你看你,多读点书嘛,”领头的男人走过来,手搭在岳木的肋骨处,一根一根按过去,“一个人要是肋骨断了,一定记得要把他放平,千万不能像这样――把人折起来。”
说完,提起岳木的肩,恶意地往下压了压。
岳木拼命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惨叫,但那一瞬他还是没忍住,生生吐出一口血。
“这样,断骨会戳进内脏的,知道吗?”
那人头皮发麻,浑身发抖:“知、知道了。”
“行了,走吧。”
“头儿,那他……”
领头笑了一下:“他活不了了。”
“哦对了,”他走回去,把手机放回岳木身边,“这个还给你,你不是喜欢打电话求救吗?打啊,要不要我帮你拨出去?”
说完,他还真帮他拨出去了:“给你设个自动重拨,没准还能说上两句遗言。”
岳木躺在地上,浑身痛得发抖,他竭力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走吧,兄弟们。”
滚滚雷声中,那群人带着棍棒走远了,鲜红的血在他身后弥散开来。
“嘟――嘟――”手机还在响着。
……接电话吧。
……雨好冷,真的好冷。
……来带我回家吧。
……求你了。
磅礴的大雨就这样打落在他脸上,岳木紧紧盯着手机,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了下去。
活着就是受罪,死亡才是解脱。
夏为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张开双手,整个人从桥上直直地落了下去。
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噗通”一声,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脸,他全然放弃了挣扎,任身体以一种近乎漂浮的姿态沉入水中。手臂随着水流轻轻摇曳,无数气泡在耳边争相浮走,他虚弱地睁开眼,看着那一点光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越来越暗……
“夏为!”
所有人还沉浸在夏为惊艳而逼真的自杀表演中时,一个黑色身影突然从旁边窜出,以闪电般的速度跳进湖里。
思路被打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夏为已经在湖底沉了很久了。
“天,他溺水了,快救人!”
“哗啦”一声,杨亦遵冒出水,急切地将已经失去意识的夏为抱上岸,不住地拍打他的脸颊:“听话,吐出来,把水吐出来。”
杨亦遵浑身湿透了,外套一直在滴水,见夏为没反应,他索性脱了外套,垫在地上,将夏为头垂下放在自己腿上,开始帮他压背。
“快叫救护车。”
“先把医生喊来。”
“热水和毯子呢?”
底下的人纷纷活动开。
“快醒过来。”杨亦遵一直紧盯着夏为毫无血色的脸,眼睛因为极度紧张而发红。
夏为双眼紧闭,没有丝毫反应。
“我在这儿……”杨亦遵忍不住了,一边按压,一边哀求一般,低头去碰了下夏为的额头,“别睡过去。”
“怎么办啊,该不会真出事了吧?”旁边有人幽幽问。
“咳……”夏为浑身一阵抽搐,猛地咳了一声,一旁的杨亦遵见状,立刻扶住他,夏为又咳嗽了两声,俯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一场吐得昏天暗地,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杨亦遵不顾被弄脏的衣服,全程把夏为抱在怀里,帮他怕背。
四周的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发出阵阵唏嘘。
“还难受吗?”杨亦遵后怕一般,把夏为紧紧抱着。
夏为虚弱地睁开眼,水润的眼睛透着一点微光,许久,他不知道在杨亦遵脸上看见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满足的笑意,他轻声说:“小遵……你终于来找我了……”
杨亦遵瞬间僵住,呼吸发颤:“你叫我什么?”
夏为没有再说话,他仿佛有一辈子没休息那么累,合上眼静静地睡了过去。
“滴、滴……”
床头的检测仪发出规律的声响。
杨亦遵垂着头,用那只满是疤痕的手,小心地握着夏为的手掌。门外不断地有人进来跟他说话,他好像完全听不见了,守在夏为病床前,任人再怎么说也不肯挪动半分。
天黑了,门外的人似乎终于妥协,再没有谁进来打扰他。
杨亦遵一动不动地看着夏为静静睡着的脸,他想起自己曾做过一个很坏的噩梦,梦里,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雷雨天。
“有浮木被水冲下来了,危险,杨老板,快松手啊!”耳边有人惊呼。
水流很急,一截断裂的树枝眼看着就要撞上杨亦遵的胸口,旁边一个伙计情急之下整个扑下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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