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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从荷花池中爬起身来,一身都湿透了,他正要爬出荷花池,却听王林甫语重心长地道:“衍儿,你是个好官,但你不适合当官。”
王衍停在了原地,他凝视着王林甫,道:“不适合当官的,是你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老管家端着茶出现在了王林甫身后,笑眯眯地道:“老爷您一见到二公子就特别来劲。”
“来什么劲!来气!他就是上天派来折我寿的!”王林甫喝了一口茶,愠意稍退,“这茶以前没泡过,谁送的?”
“是前些日子吴大人送的西南雪茶。”
熊熊大火,黑烟漫天,但凡一切木做的东西都被烧得嗞嗞作响,好像有一只猩红色的巨大妖兽,在撕拉,在啃咬,在吞噬,伴随着的是断裂、破碎、消逝,浓烈刺鼻的黑烟四处扩散,肆虐人间,弥上穹苍。
“苏大娘,赵捕头……”王衍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苏月娥和赵捕头的身影,遍寻无果之后,他的内心更加慌乱了,不顾一切地要冲进那火势汹汹的客栈,周围的人过来拉住他,劝阻他。
“你们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进去救人!!?你们不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王衍气急地咆哮道。
其中一个拦住王衍的人劝道:“火势都这样了,里面哪还有个活人,进去救人不是白白送死吗。”
“这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还这般大,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哎呀,真可怜,也不知道客栈里的人得罪的谁。”
“客栈老板才可怜,百年家业一把火就给烧没了。”
“那客栈老板逃出来没有?”
“逃没逃出来不都一样吗,反正是活不下去了。”
“我听说这客栈里住着的是那个告御状的苏月娥!”
“那放火的难道是……?”
“别猜了,别猜了,赶紧散吧。”
……
忽然,王衍在人群密集的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先是晃了神,然后快步去追那个背影,一边追一边告诉自己——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但最后他还是没能追上那背影。
王衍形单影只地徘徊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着,不知自己将要到何处,也不知自己将会到何处,最后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那个已经被燃烧殆尽了的客栈。
官府的人从废墟之中抬出了好多具面目全非的焦尸,等着有无人现场认领,这样他们就不用抬那么多尸体回官衙了。
这么多具尸体之中,王衍一眼就认出了苏月娥。因为苏月娥说那是她的亡夫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亡夫的灵魂会附在这个玉戒指上,保佑她顺顺利利。一切身外之物都化作了焦黑,唯独那玉戒指蒙着灰烬,在青天白日之下发出的微弱的光亮。
王衍没有上前去认尸,他目光呆滞地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一个个上前去认尸的人哭得肝肠寸断,也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假装上前认尸,偷偷地顺走了那枚玉戒指。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感叹,道:“看吧,看吧,这就是咱小百姓与官斗的下场,害死自己不说,还连累别人!”
“忍忍不就好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就是,受冤屈怎么了,这世道谁人不冤屈?”
“对啊,憋得久才活得久。”
……
王衍不去理会周围人说的话,他的一副心思都在想:要不要去追回那玉戒指?可是人已经不在了,追回了有什么意义?如果那个戒指真的附有苏月娥的亡夫的魂灵,为什么苏月娥还会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王衍不断地在内心反复地问着自己,终究得不出个所以然,而那乞丐也即将逃离出他的视线。
“哈……”王衍哑然失笑,“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步、两步、三步……王衍告诉自己去追回那玉戒指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他的脚就像不停使唤似的,越跑越快,最终王衍将那乞丐堵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你你你……要干什么!?”那乞丐心虚地问道。
“还、回、来!”王衍一字一顿地道。
乞丐将那玉戒指护在胸口,一边后退一边道:“又不是你的东西!”
“还回来!”王衍的眼神异常的坚定,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乞丐。
乞丐继续往后退,慌慌张张地道:“你……你别过来!我丐帮弟子千千万万,喊一声他们就全部过来然后把你揍成肉酱!”
“还回来!”王衍继续逼近那乞丐,把乞丐逼得退无可退。
“小…爷我我可怜你这乞儿,这破玩意赏你啦!”乞丐将玉戒指丢给王衍之后,飞快地溜出了巷子。
王衍擦拭着那玉戒指上的灰尘,突然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路人听见幽黑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吓得躲得远远的。
王府大宅金碧辉煌,宽敞明亮,绵延数里,如帝王行宫一般,置身其中,像与世隔绝,完全听不见府外的动静,而王林甫所在的地方就更加听不见外头的声音了,王林甫所在的地方是位于王府一个偏僻角落的杂物房。此刻,王林甫正用手帕擦拭着一个褪色了的拨浪鼓,杂物房里放着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且都是破破旧旧的。
“老爷,二公子他……”阿祖突然出现在杂物房外,欲言又止。
“那只泼猴又干什么了?”王林甫平静地问道。
“好像是魏太傅命人在苏月娥所住的客栈纵火,把那苏月娥给活活烧死了,二公子自傍晚开始就一直跪在皇城门外破口大骂,说是要给苏月娥讨回公道。”阿祖答道。
“之前长河以北发大水,那些难民都涌到哪里去了?”
阿祖疑惑王林甫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到道:“回老爷的话,那些难民大部分都聚集在了城西郊外。”
“你到厨房让厨娘准备一些杂粮,然后把老管家给我叫来。”
“是。”阿祖应了一声,又问,“那老爷……不管二公子了?按二公子那种骂法,指不定就触怒圣上了。”
“那孽障都与我断绝关系了,我还管他做什么!”
阿祖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告退,按照王林甫的吩咐去办事了。
谢府大宅与王府大宅相比,同样是宽阔宏大,只比之王府大宅多了典雅素净,尤其是那青竹小筑,静谧宁和,如世外仙境。谢崇原素日里若偷得闲暇,他就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坐在青竹小筑之中,看那曲水环绕,竹叶寂寥。
这日,谢崇原坐在青竹小筑之中小憩,思琰从外边走进来,道:“大人,王大人跪在皇城门外已经有一天一夜了,现在好多人跟着王大人一起跪,有上万人之多,都要求严惩魏太傅。”
谢崇原轻笑了两声,道:“我朝大概是第一次出现万民请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