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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又弯下腰来:“第一,我自己付的钱,不算你请;第二,我一个独立的人,难道每次都要给你跪安才能回去?”
“……”
“我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人格,就算朋友也没权利指使我做什么。我答应跟你出去,是□□;我突然想回来,也是□□。希望你想想清楚,不要随意干涉别人的自由。”
俞航听得郁闷:请他洗澡还洗出人权问题来了?
才想张口为自己辩上几句,那位帅气的人儿已经离开车窗,往回走了。
每次都这样,只管说完自己想说的,自己发泄完就行了,至于别人是不是气得胀成一个球还是原地爆炸,都不关他的事了。俞航一拧眉,脚底用力,踩下油门跟上去。
“我还没说完!”
文熙沿着绿化带照直走:“可我已经说完了。”
“请你洗澡说你有自由,那我应该也有说话的自由吧?”
文熙刚要开口,有人招呼他,他正好借机摆脱纠缠,跟一个老奶奶聊着进去了。通过敞开的车窗,风儿吹来两人的说话声。老奶奶问车里的人是谁?听见他说,一个问路的。
一个问路的?俞航惨淡一笑。车子停在路边,小区里早已亮起明黄的灯火。每一个窗户后面都有一个温暖的家,唯独他没有。有爸爸,有妈妈,却没有一个温馨的家。现在,连朋友都没有了。
从这里,望不见文熙住的楼。他这样固执地等在路边,认为文熙能看到,能让他看到之后心生愧疚。可随着时间流走,他听见广场舞音乐响起,看见背着书包的初中生补习回来,看见年轻夫妇们抱着孩子出来散步,过了许久,又听见广场舞音乐消歇,看到周围人流变稀,听到夜宿的猫咪被冷风冻得嗷呜尖叫,文熙都没再出来。
他曾想过跑到里头去,按他家门铃或在楼下喊。但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虽然嘴上强硬,但真要他做,他会思前想后,会考虑文熙的感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聊举动,让这个朋友受到更多的困扰。
如此胶着在冗杂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之时,他一点都没料到,文熙其实一直看着他。
晚饭后,文熙跟着爸爸出来。老宋见他心情低落,才劝他一起出来蹦跶几下广场舞。文熙没有运动细胞,跳极其简单的动作,都颇费周折。手动时脚不动,脚动时手不动。
张婶看他那笨拙样,就说:“你不有个朋友是跳舞的?让他教你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文熙立刻没了兴趣,离了人群,自己一个人踱到外头来。刚走出大门,一眼就看见俞航的车还停在那里,慌得立刻闪身回头。
以为早就走了,没想到这家伙执着得很。文熙见识过俞航缠人的能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就这么守上一晚都有可能。
真要守一晚,现在的天气,就算在车里,也会冻着。想上前劝他回去,可一想起被他欺骗、捉弄的情形,心肠又硬起来。转身回了家,回家之后,外面的冷风吹得窗户扑扑作响,文熙渐渐不安起来,又从家里出来。
在小区门口走走停停,出去转身,如此好几回,最后还是没出去。如果不给他点教训,下次还会作弄他。但,当他决意离开时,又于心不忍,于是走到围墙里头,想看看什么情况。
这是老小区,围墙还是石砌的,弧形砖背对着弯成四叶草的形状,文熙踩在低矮的花坛沿上,透过外边稀疏的雷竹竹枝,刚好能看见那辆车子。车窗紧闭,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车里的人的脸。
如果这人是纯粹拿自己取乐,没必要一直傻傻地等在外面。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吃没吃饭?
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听见爸爸呼唤,文熙用牙咬着下嘴唇,狠狠心,离开了围墙。
也许,他等厌了,就会回去……
第29章 相亲
周五傍晚,昏沉沉的天空下起小雪来。叮呤当啷砸在挡风玻璃上,让俞航郁闷起来。他不喜欢这种雪,明明还没到时候,冰不冰,雪不雪,把道路弄得湿不湿,滑不滑的。很讨厌。
不过,这一周里,很少有事情不让他感到讨厌。有雾霾,他讨厌;下雨,他讨厌;出太阳,看见街上全是出行的人,他讨厌;经常去的那家店,发现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他讨厌;看见林巧一副只有她有男人的样子,也讨厌。当然更讨厌的是,他去了一趟杂志社(完全没事找事那种,像个浪荡公子那样倚在门口),遭到了文熙彻彻底底的冷眼。
这回,他往桌上一坐,那家伙连句驱赶的话都没有,只顾写东西,当没看见。
俞航自觉没趣,见他冷淡,也就存了芥蒂。心想是你自己无缘无故不理人,我又没做错什么。气性一上来,干脆扭头走人了。
夜色初上,俞航从车子上下来,跑着经过一小段没有遮挡的地段,拍拍落在身上的雪子,快步跑进银都酒店的大厅。
这酒店是富强集团旗下的企业,俞航一般不爱来。
但妈妈喜欢,好像坐在这里吃饭,就有了女主人的威严。
银都酒店以独具特色的包厢闻名,而且不另收包厢费。虽然大厅总体算得上气派,但一般客人只有在无法定到包厢之后,才会来大厅就餐。
其实,对俞航而言,包厢里不过弄点主题装饰,看不到蓝天白云,看不到海岛风情,坐在一个小房间里,视线处处碰壁,根本不值得趋之若鹜。
可是,还是那句话,妈妈喜欢。越上年纪就越喜欢假格调。
跟着服务员来到一个小包厢,俞航顺着推开的双重拉门利落地蹿进去,想给妈妈一个惊喜。却见吴碧芝一身貂毛绒裙,脖子上一条铂金细链,一条蓝色毛衣链,胖嘟嘟的宝石很有质感地垂在胸前。敷粉涂脂,盘了头发,弄得像要相亲一样。
十分隆重。
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她突然拉一个男人来说:“航航,来见见你新爸爸。”他也不会惊讶,甚至会高兴。如果有了爱人,她就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哎呀,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要穿得正式一点。”吴碧芝上前掸掸儿子的灰色呢外套,动手把肩上的衣服一褪,看到里头的蓝色高领毛衣,叹口气:“这毛衣不好看,我叫服务生把空调打低一点,你还是穿着外套吧。”
俞航觉得她如此小心谨慎,未免有些可笑。半老徐娘了,还不肯将就。脱下外套往架子上一挂:“只要你好看就成。再说,又不是跟皇室吃饭。”
吴碧芝上下打量他,唯一只得宽慰的是,没穿牛仔裤过来。不过,就俞航这身材气质,穿什么都精神,也就不再念叨。继而用百年不遇的和缓语调说:“航航啊,你知道妈妈是爱你的吧?”
俞航想,你找男人跟爱不爱我没关系。爱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