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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前,浅吟秋到厨房找了贵娘,劳烦她煮一碗莲子羹送去夏莲房内。
后院儿的梨树早枯了叶子,此刻只余光秃秃的枝干,等着初春大风吹过,重获新生。浅吟秋在树下停了许久,不经意抬头望了眼二楼的窗户,紧闭着,在她意料之中。
院门儿开了又关。
浅吟秋裹着锦袄自后门出去,顺着临近的小巷,拐出了大街。她本是喜静的女子,出入也总是习惯避开喧闹的人群。风尘女子,身子早是千疮百孔,又哪里来的坦荡和寻常女子一般呢?
她在旧年的府邸前站了许久,初时难免泪流,此时倒不见泪水,只满心伤怀,不知和谁诉说。这地方没人买,更不会被卖。满门抄斩,这般晦气的府邸,他人连靠近都觉得会遭连累,更别说买来居住。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还有个地方,记得她到底是谁。
“听说曲家少爷中了进士,过些时日便要迎娶吏部侍郎的千金,真是好福气呐!”
“是啊!是啊!曲少爷一表人才,这样的人做女婿,谁不喜欢呢!”
“那是自然,换我...也想嫁他那般的潇洒之人儿。”
路过姑娘的对话传进浅吟秋的耳中,她身子不由轻颤,只想快些离开,寻个清净。浅吟秋不知目的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城郊的那片竹林。“若含烟。”她记得那时在竹林里的一个拥抱,若含烟的气息叫她安心。而现在,只她一人,承受这无边的痛...
“若含烟...”
浅吟秋闭上双眸,眼泪不知怎的流了下来。
曲家少爷,曲公子。
若她没有遭此变故,她和他早已成就婚姻。或许,也当有个一儿半女。事已至此,她并没有怪过曲家的无情。是他们有缘无分,也是她注定无福消受曲公子的那份好。
那年那月那时,那一封退婚书的内容,浅吟秋至今难忘。退婚书并非曲家少爷的字迹,想来那时他也不愿,只是为了自家声誉,不得不依着父母的意思。送信过来的是曲夫人身边的丫环,哪怕信已经交在浅吟秋的手上,丫环也不忘对她一顿恶言。
浅吟秋知道,那些话,是曲夫人教丫环说的。
现在也好。
自个儿注定沦为风尘女子无路可退,又何故去阻拦他人的幸福?
“若含烟...”
浅吟秋摘去一片竹叶,口中喃喃:“若她在,该有多好?”
可惜,自个儿伤了她,更伤了自己。
若含烟那般骄傲的妖孽,狼狈一回也就够了。兴许,如此也好。
起风了。
寒风吹在脸上,总不似春日那般舒适。
浅吟秋觉得冷,下意识的裹紧锦袄。她打算再待会儿就回去,久留之地,却也是失魂之所。
“秋儿。”
好似出现幻听了。
浅吟秋听见有人在唤她,是若含烟的声音。待睁开眼睛,怕是不但幻听,更有了幻觉。
“秋儿。”
又一声轻唤传来,浅吟秋未做反应,已被怀抱包围。熟悉的气息,想来真是癔症了吧。也好,这般暖人的怀抱,倒让她不觉得那么冷了。
“若含烟,我想你了。”
☆、。。。
初冬的天儿因何冷的厉害?
浅吟秋不知道,也不愿深究。她此刻正依偎着暖人的怀抱,眼神迷离,思绪且不知飘去了何处。“若含烟,我想你了。”她抓着来人的袖边儿,耳边是被风吹动的竹叶,沙沙作响。
若含烟没说话,只由她抓着自个儿,目光不再是勾人的妩媚,倒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谁会知道,向来风华绝代的人间妖精也会有狼狈的一遭?谁又能知道,那人间妖精会悄悄跟着伤她之人,一路尾随,只为在对方需要的那一刻,及时出现。
这情,当真是叫人无可奈何的折磨。
不约而同的叹息随风而逝,浅吟秋抬眸望着若含烟,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原来,竟不是幻觉,更非一厢情愿的癔症。“若含烟?”浅吟秋不舍松开眼前人,又不得不违背一遭自个儿的心意,缓缓放下双手。“你因何,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许你出楼逛逛,我便不能在此处静瞧风景了么?”若含烟盯着浅吟秋稍稍握紧的手,笑得勾人:“我刚才倒是听见妹妹唤了我的名字,还说...你想我了。这会儿刻意拉开距离,妹妹这甚是善变的性子,实在叫人捉摸不来呢。”
“我...”浅吟秋的脸莫名红了起来,她转过身来,不愿被若含烟发现自个儿此刻的窘迫,道:“怕是你听错了,我从未唤过你的名字。外头天冷,我这便回去了。”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却是错了方向,再回头来又是一场尴尬。
“秋儿,你可知过完了正月,我便要走了。”
若含烟突然的一句话,叫浅吟秋僵了身子。她望着竹林里随风飘落的叶子,唇角不由得浮起浅笑:“是吗?那...”她转过身来,笑中有泪,自己却未曾察觉:“临走前,吟秋为姐姐送...送行。”
秋儿,你何苦这般折磨自个儿,偏生要压抑自己的心呢?
若含烟满脸的疼惜,到嘴边儿的话却生生咽进了肚子里。“也好。”二人便是这般口是心非着,说浅吟秋压抑自个儿的心,若含烟又何尝肯吐露真心呢?明明浅吟秋的泪已然流在了若含烟的心里,却偏偏要装作没有瞧见,那般无所谓的样子,究竟是为了做给谁看呢?
或许,浅吟秋想的是,既然早晚都要离开,不妨给彼此一些时日,至少在离开时少些痛。
或许,若含烟心中所想的,亦是如此。
又起风了。
二人在竹林边儿分别,明明回的是同一个地方,却一个往左,一个向右。
若含烟把步子放得极慢,浅吟秋往前走了两步,数了一步又一步,终是忍不住回了头。“若含烟!”罢了,是她不争气,是她的情败给了全部的理智。“若含烟!”浅吟秋几步追了过去,终是又牵起了若含烟的手,“不是说要在楼里呆上半年吗?为何过了正月就要回去?”
“皇上的旨意。”若含烟垂眸,没再接着往下说。
浅吟秋会懂的。皇帝的旨意,谁人能够违逆呢?这天底下唯一能让若含烟脱不开身的男子,只有那个高居龙位的九五至尊。
“那你,要入宫?”浅吟秋到底把想问的问了出来,满心颤抖,痛的不能自已。
若含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