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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也忘不了的那一幕。
父王手里拿着剑,静静地趴在地上,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处,衣袍和地下的草被血浸透,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全是不甘和不可置信。
他一时惊恐得动不了,仍维持着那个踮脚的姿势,直到回过神来,再也记不得脚伤,朝父王奔去,“父王!”
他可能摔倒了几次,不过他记不清了,他已经毫无知觉。他拼命地想把父王扶起来,可是根本做不到,他感觉到脸上渐渐模糊了。他把父王的头抱在怀里,拼命地摇,拼命地叫,他努力地擦干眼睛,可是父王再也不会回应他,再也不会在他调皮以后故作生气,却又在娘亲罚他的时候求情。他知道父王永远离开了他,父王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的叫喊把杀手招了回来,朦胧中,他看到领头的身侧那人似乎拦了下,不过很快,一个人拔出刀向他走过来,他已经失了所有的力气,无法动弹,或者不想动弹。他想当时,他的眼神应该是有点凶狠的,不然为什么那人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甚至稍稍缩了一步呢。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了严正君。那时候的严正君,那么小,甚至比他还要瘦弱,却慢慢挡在了他面前。他顺着背影往上看,只看到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
他听到严正君稚嫩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师傅。”
一个黑衣人带着一群人从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几乎瞬间,情势就逆转了。站他面前的严正争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始终没有动过,也没有回头。直到那群黑衣人在严正君面前跪下,说所有人都清理干净了。
严正君才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平静,“你好歹还有过去十年,我从未有过。”
他看到严正君蹲下身,仔细地察看父王的伤,从父王紧紧攥着的手里拿出一块玉佩。他看着那块黑色玉牌上红色的“内”字,脑袋一轰,倏地伸手夺过来,可是怎么看,还是那个熟悉无比的玉牌,他曾无数次在皇伯伯身边的侍卫上看到过。有次看着好看,还央了皇伯伯拿了一块来玩儿。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个玉牌出现。皇伯伯,明明是父王的兄长,明明那么疼他宠他。
严正君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脸朝父王的方向掰了过去。他看着父王还未合上的眼,忽然就泪如雨下。他抬手,缓缓给父王合上了眼,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沐天扬不再是那个沐天扬了。
他转身朝严正君跪下,不停地磕头,“求你,帮我,帮帮我……”
严正君蹲下身,止住了他的头,盯着他,“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活,你父王就得留在这儿。”
“不,不要,不要把父王留在这,求求你……”他不依,还想继续磕。
严正君没有一丝怜悯,“把他带走,你就活不了,更别提报仇。”
他慌了,他不能不报仇,也不能把父王留在这儿,这个满是荒凉,可能被野兽吞噬的地方。他哭着哀求,他从来没有这样希望别人答应他一件事。
可严正君拂开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转身,“我只等你十步,十步之后,你再不跟上来,你生你死,便于我无关。”
他倒在地上,看着严正君一步一步,毫不迟疑地稳稳走出去,九,八,七,六……
不,不要,他想喊,可是却喊不出来,他只能紧紧揪着那块玉牌,抹了眼前所有的模糊,最后看了父王一眼。
“我跟你走!”他听见自己喊,可又仿佛遥远得不是他。
第14章 亲事
再醒过来,他已经在严府里,衣服被换过了,白色的单衣穿在他身上有些窄小。脚上的肿起似是被擦过药了,也不怎么疼了。
“你醒了?”严正君坐在书案前,翻着一本书,没有抬头,“小新。”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推门走进来,“少爷。”
“给他倒杯水润润嗓子,今晚的晚膳要清淡些,我在房里用。”严正君吩咐道。
名叫小新的少年依言给他倒了温水,将他扶起来倚在床头。
“沐公子可是还要一杯?”许是见他喝得急,小新问道。他无声点了点头,又饮了一杯,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尽管眼睛和脑袋还是疼得有些厉害。
小新收回杯子,向他一礼,出去做事了。
严正君终于抬眼看他,“你父王的尸首没事,放心,影卫守到有人发现,才撤回。”
他垂下头,低声道,声音有些嘶哑,“谢谢。”
“你有些烧,我先前叫人熬了药,不过现下你已经好了,应该用不着了。”似是犹豫了下,严正君才道,“你母妃……”
他忽然有不详的预感,倏地抬头,“我母妃怎么了?”
严正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随你父王去了。”
她,随你父王去了……
她,随你父王去了……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她随你父王去了”?
他紧紧地盯着严正君,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严正君没看他,起身站到窗边,“没有你父王,她活着只会更辛苦。”
他当时不懂。母妃怎么可能也扔下他呢?
可是,还有他啊,还有他怎么办?
没有父王,没有母后,也没有人疼没有人爱。
他只有一个曾经对他很好的仇人,怎么办?
“想什么呢你?”严正君倒了杯茶,推到沐天扬面前。
“没什么。”沐天扬笑了笑,这个人,他本以为一直都是这么冷,后来才知道不是。严正君只在有必要的时候冷,那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也让别人安心。如果说严正君曾经依靠过谁,那只有他自己。在周府那一段时间,严正君每天除了书院,就是看书,看书,看书,偶尔有密保,偶尔被林瑾瑜拉出玩。
他对对仆从也不苛待,对外人都笑容温和,对父母关怀孝顺,对幼弟更是疼宠有加。
沐天扬端起茶杯,问道,“素不相识,当初你为何会救我?”
严正君觉得他今晚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救?”
沐天扬笑了笑,“你打算何时告诉封铭真相?”
严正君毫无迟疑,“事情结束后。”
沐天扬:“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自己发现?”
顿了一会儿,严正君才回道:“想过。”
不过就算发现又如何,即使注定对立,封铭依然是封铭,除非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否则他们就是彼此的。
其余的,沐天扬没问。也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
五月初五,惜贵妃在御花园设宴,各家夫人、公子和小姐没有一个不赏脸的。苏若娴生性恬淡,不喜热闹,对于这种宴会向来是不太上心的,能应付就应付。可今年严正君已满十五,没过几年就该定亲,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