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的要去，她不想和他以“双亲”这样的身份出现。确切的说，她不想和他出于任何原因以任何有瓜葛的身份站在任何地方。她决定不说。

    凌霄已经很久没在晚饭时间出现在家里了，年末各部门总结，又加上谈一个大case，事情挤在一起，时间就那么多，每个人都在透支，好在一切终于结束了。他很疲惫。他很少觉得疲惫，一向精力很充沛，每天睡四个小时就够了，即使很累睡一觉也就好了。他今天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疲惫，听完了江舟的报告，他一分钟也不想在办公室里呆下去了。

    他开车回了家。一室空寂。

    “恩泰呢？她呢？”他觉得自己更疲倦了。

    “呃，莫小姐说，少爷今天晚上幼儿园有演出，不在家里用餐。”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

    “演出？”

    “对。好像是小少爷要表演节目，有唱歌和舞蹈，最近经常在家里练习。”

    “在哪里？”

    “听风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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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上，灯光很亮，音乐很欢快，一群圆滚滚的小熊猫在滚来滚去，娇憨可爱。

    舞台下，家长们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卖力的鼓掌，还有人拿着手机在录像。

    凌霄不知道幼儿园里的孩子这么多，剧场里有许久没通风的味道，闷热，他扯了扯领带。

    他看不到舞台上哪个是恩泰，也分不出舞台下那一颗一颗的后脑勺哪个是莫莺。

    大概只是太累了，又没有吃饭，凌霄想，因为他忽然很想睡觉。

    这是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了，潮水般的掌声响起来。小熊猫们排成一行，鞠躬谢礼，跑下台，家长们都纷纷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孩子。老师在台上说着最后的结束语，提醒大家一会儿按照秩序出门，不要拥挤。他找到了，莫莺和别的妈妈一样，给恩泰擦汗，喂水，说着话。

    凌霄一个人站在最后一排的高处，很快就引起了注意。莫莺也随着别人的指指点点回头看。凌霄一个人站在半暗半明处，她处在热闹中，而他看起来孤独寂寞。莫莺给恩泰指了指，恩泰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一路小跑的就奔过来了。莫莺也跟了过来。

    凌霄一把抱起飞奔而来的恩泰，“凌叔叔！你怎么来了？阿姨说你很忙很忙，没有办法来！”，恩泰小脸通红，鬓角还淌着汗，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

    “叔叔忙完了，就过来看看你。”凌霄和恩泰说这话，眼睛却看着莫莺，“回家吧。”

    没等莫莺说话，他抱着恩泰转身走了，莫莺叹了口气，也跟着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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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开着车，后视镜里，莫莺正在给恩泰用湿巾擦手。

    “饿了吧？把手擦干净，吃个三明治。”

    “我不饿，我好渴。”恩泰说。

    “还渴？你刚刚已经喝了好多水了诶。”莫莺一边说一边把水杯又递给他，“那再少喝一点点吧，你刚才出了太多汗，那个熊猫服有点太厚了，又得蹦蹦跳跳。”莫莺一边说一边拿出来保鲜盒，里面是两块三明治。

    “吃一点吧。”恩泰拿了一块出来，看到里面还有另一块，便问，“阿姨也吃吗？”

    “阿姨不吃，阿姨不饿。”莫莺抽了一张纸，铺在恩泰的腿上，接食物残渣。

    “那凌叔叔要吃吗？”恩泰歪着头看向驾驶位。

    “好。”凌霄低哑着嗓子说。

    莫莺又抽出一张纸，垫好了剩下的三明治，倾着身子给他递过去。

    “你最近很忙，所以我才没有和你说。”莫莺忍不住解释说，说完了发觉更像掩饰。

    “嗯。”他应了一声，夹在在吃东西的声音里，模模糊糊。

    “而且一个人去就够了，很多孩子也是一个家长去的。”他的态度让莫莺忍不住解释更多，说完她就后悔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该死的，说多错多，“算了，对，我没和你说，就这样。”她自暴自弃了。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三明治，用那张纸擦了擦嘴，回手又递给她，她接过来塞进随身的垃圾袋里。“我回到家，家里没人。”他平铺直叙的话，她听起来却像是指控。

    “我又不会把恩泰拐走。而且，管家是人，别的人也都是人好吗。”说的好像她是个拐卖儿童的罪犯，而家里其他人都是鬼一样。

    “阿姨是人，恩泰是人，凌叔叔也是人。”恩泰无厘头的接了一句，把莫莺逗乐了。

    “对，恩泰说的对，我们都是人。”

    也许是玩的太兴奋了，又是大运动量，恩泰回到家很快就睡了。

    她回房间的时候，凌霄穿着睡袍站在她门口，头发还滴着水，刚洗完澡的样子，扔下了一句“一次不够。”就恢复了沉默是金的样子转身走了，罕见的也没有继续工作，关了灯睡去了。

    莫莺也很累，可是她睡不着，辗转反侧很久，还是没有睡意。

    一次不够？不够什么？不够确认他的鼻子是不是坏了吗？不够解决他的生理需求？

    还是，不够确认他到底要不要她？她想不出，也不敢问，她猜他也未必说得清楚，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无奈她闭着眼睛默了一遍金刚经，终于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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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过年了。

    今年凌霄要去澳洲陪父亲过年，他坚持要带着恩泰一起。莫莺后知后觉的想起，合同里她竟然是没有假期的，和凌霄提起，于是她也正好放了一周假。她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她要回家住几天。

    打开门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来了。

    已经有半年多没有人住，屋子里落满了灰尘。

    她从佛龛开始擦，这是母亲曾经供奉过的佛龛，当初她问母亲不带走吗？母亲说，佛像是佛，也不是佛，心中有佛，自然哪都有佛。这尊佛龛就成了母亲留给她的最大的念想了。

    把该擦的都擦了一遍，天已经黑了，她开始洗洗涮涮，第二天终于都洗完了，阳台挂满了，椅子桌子也都铺满了，屋子里充满了潮湿的干净的气味。

    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关了手机。

    她点了一只檀香，打坐，调息。

    她自己去买菜，自己做素斋，自己吃饭，自己收拾厨房。

    她摊开许多年没有用过的笔墨纸砚，认真的默经。

    她就这样过了五个日夜，她得回凌霄家了。

    收拾好的行李在脚边，她燃了一只香，烟气袅袅，夕阳照在佛线上。

    她念了一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她想起衣觞和她说的那句话：万里无云万里天。

    云起云散，云卷云舒，云后面总有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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