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了牛奶，洗了热水澡，却没想到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闹钟响了，她立刻起身穿戴好了出门。莫莺以为冬天是旅游淡季，却没想到人那么多，熙熙攘攘一片热闹。车上各种人聊天，她听了个大概齐，原来很多人专门选择过年的时候来五台山玩，景区还有专门的活动。

    “姑娘，你一个人出来玩呀？”坐在边上的大妈热心的和她攀谈着。

    “嗯。”

    “哎呀女孩子自己出门可要注意安全哟，现在世道可乱着！一会儿记得去五爷庙许个愿，我昨天听人家讲啊，那里许愿百试百灵！还有那个叫，叫殊像寺，香火也旺的很哩！我来的时候，我女儿呀都给我查好攻略了，她说出来旅游最怕遇到什么黑导游了，嘿嘿，我这么精明的，哪个骗的了我！姑娘我看你自己一个人来，年纪么又不大的，出门在外可要长一点心眼，千万不要被骗了！”

    “我不是来玩的，我就是去普寿寺看看。”见大娘这么喋喋不休又古道热肠的，她都不好意思冷淡了。

    “普寿寺？我怎么没听过，你等一下我看看啊，我女儿的攻略上写没写。”大娘翻出来几张纸，又把花镜卡在了鼻子尖上，眯着眼睛仔细的查看着，“哎我这里怎么没写哩？姑娘你是不是被人骗啰？”大娘把几张纸颠来倒去翻了一遍也没看到。

    “大娘，那里不对外开放，不是旅游景点。”莫莺笑着说，这个大娘还真是喜感。

    “那你去那里干什么？”大娘从花镜上方看着莫莺，这姑娘怪的很。

    “我有个亲人，在那里出家了。”莫莺说。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件事，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出家了？”大娘不可思议的重复着，“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非要出家的？”

    莫莺笑了笑，没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想过要去问为什么。

    普寿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宏伟，高高的汉白玉牌楼，单檐五脊四出廊，她在门口看了很久，才走上前去问。

    “我想找个人。”

    “您找哪位师父？”

    “我只知道她以前的名字，大概八年前来这里的。”

    “您请进来吧。”

    她被带到了一间办公的屋子里，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的比丘尼，她说明了来意，很快那人就帮她找到了档案。

    “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

    “她，过的好吗？”

    “云门垂语云，十五日已前不问汝，十五日已后道将一句来，自代云……”

    “日日是好日。”

    “阿弥陀佛。”

    “师父，我想在这里住上几天，行吗？”

    “你跟我来吧。”

    莫莺住了七天。每天三点半起床，十点钟睡觉。早课，过斋，晚课，听师父开示。她看到了很多比丘尼，威仪具足又慈悲温和，有时几百人出行，每个人都安静的随行，没有人东张西望，像一直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寺里的生活统一规划，闲暇的时间很少，每个时间都有事情做。因此也不会有空胡思乱想，更没有有空闲聊，大家都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她想，这便是母亲求得一生想要过的生活，她终于得到了。

    她临走的时候，特意去见了哪位接待过她的师父。

    “有些话，我不知道可以和谁说，请师父开示。”她双手合十，“她来这里八年了，我从未来过。从小我就知道，她是要走的。既然她走了，那我也不必来看。我来了，才知道，我一直很害怕来。我住了七日，还是不敢去见她。”

    “右肩负父，左肩负母，经历千年，正使便利背上，然无有怨心于父母，此子犹不足报父母恩。”

    “佛说父母恩难报，我心中有怨，不敢来见。”

    “施主聪慧，回问本心，放下执念便是。”

    “师父，我自幼随母亲学佛，不敢有执念。”

    “不敢有执念，如何不是执念？”

    “多谢师父。”

    “阿弥陀佛。”

    再出山门，气温又低了好几度，莫莺一路下山，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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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家了？

    凌霄盯着办工作上的资料，难以相信。莫莺莫名其妙的失联了，电话不通，恩泰的留言也没理，他才找人调查了一下她的社会关系。资料显示，她六亲疏远，也几乎没什么朋友，她最近的联系人就是恩泰。她的父亲是名会计，在她三岁的时候车祸去世，母亲是小学老师，在她大学毕业那一年出家了。

    他想起来有一次去她屋子里，床头放了一本经书，他还随手翻开看了，全都是生僻字，语句不通。她有一阵子会在屋里写毛笔字，他过两眼，她字练得很好，铁画银钩，铿锵有力，好像也是抄经。

    她说“佛陀打了一个盹，划乱了一条线，现在只是到了各自回归的时候了。”

    难怪她的衣服全是灰色麻色，难怪他总觉得她像个沙弥。

    难道她跑去出家了？

    该死的！真是该死的！

    “凌叔叔！阿姨回我消息了！”

    在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玩手机游戏的恩泰，忽然边跑边喊着。今天是周日，他没课又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凌霄只好把他带到了办公室。

    “恩泰，有没有想阿姨？明天我回去了就去看你！”莫莺轻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凌霄直接拿着手机回拨了电话。

    “恩泰？”

    “你在哪？”凌霄咬着牙问。

    “凌霄？出什么事了？恩泰呢？”

    “你该死的到底在哪！”

    “我……我在火车上……”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她一跳，“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消息了！你再他妈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他爆了粗口。

    “呃……对不起啊……”虽然不知道他火气怎么大成这样，她一个成年人会出多大事儿，但莫莺还是很识时务的怂了。

    “你几点下车？”看她怂了，他火消了一点。

    “明早五点半。明天是周一，恩泰要去上学吧？那你跟他讲，我去接他放学。”

    回答她的是电话直接挂断了。

    听说男人每个月也有大姨夫会来，难道他间歇性发神经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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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竟然下了小雨，一下火车莫莺就被冻的一缩。天气预报明明说这里要比那边暖和十度的啊！她把棉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千万别又感冒了，上一场流感刚好没几天。

    凌霄在人群中很扎眼，一个又高又帅又臭脸、西装笔挺打着黑伞的男人，在一群羽绒服棉服缩着脖子的人群中绝世独立。可惜莫莺没看见，她低着头也缩着脖子揣着手，在拥挤的人群里顺着人流往地铁站口走。直到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很亮的皮鞋，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