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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 作者:千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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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 作者:千载之下

    齐小妹假客气地说,“二哥,赶紧进来啊,我给你腾一张干净的床铺。”

    这声二哥现在才喊出了声,阿七心中不免悲凉,但幸好早已习惯了。这就是他骨血至亲的家人,可以想象,他今天要是不拿出这些钱,他恐怕连家的门都进不去。

    说是腾出一张床,其实就是把那间堆放杂物的平房简单收拾下,在地上铺了几块木板,再拿来一床被褥,就成了阿七晚上睡觉的地方。好在阿七心大,也不计较。

    “大哥呢?”

    齐小妹说,“他啊,前天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了。”

    正说着,喝得酩酊大醉、身上全是酒味儿的齐富贵回来了,黑黝黝的脸上微醺着两坨红,看他眼神迷离,显然醉得不轻。

    “我……我回来了,给我做饭!我饿了……”

    说完就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齐小妹看不过眼,过来想把齐富贵搀到里屋去,谁知,桌上趴伏之人猛然一甩胳膊,“去,臭娘们,别动老子!”

    “哥,我是小妹儿,咱去里屋睡。”

    “滚开,给我做饭去,不然打死你们。”

    显然,醉得昏昏沉沉的齐富贵并不曾发现家里多出了一个人,阿七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息,他的这位大哥这么多年依然是个败家的登徒浪子,每半年他去广陵城找他要的钱估计全用来买酒吃了。他娘和妹妹这么多年大概过得也不好。家里且不说没个顶梁柱,寻常的农妇家里,多出这么个游手好闲吃软饭的儿子,也是苦不堪言。

    阿七跟着齐母来到厨房,齐母这么些年,人更加苍老、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行动也很迟缓,始终佝偻着背。阿七恍惚间,想起这个女人把自己赶出家门的时候,还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凶样儿,现在经历了岁月的腐蚀,只剩下那双浑浊的眼睛时不时露出点骇人的精光,还有,说话时的语气跟当然丝毫不差。

    “娘,大哥这些年一直……”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母当头一棒给打断,“怎么?我养我儿子,我乐意,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阿七余下的话全部咽在肚子里,原来,自己的娘一直没把自己当自家人,阿七眼圈忍不住泛红,但还是憋不住了,他不想让这个女人窥见自己的软弱。

    双腿虚软无力,阿七强撑着走回自己的床板,躺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放纵着内心的绝望,号啕大哭。

    自己的一生都在渴望被别人爱,亲人也好,情人也好,哪怕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土狗,他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讨好他们,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可是,怎么做都他娘的吃力不讨好。活该他如此吗,他的精力热忱全被那些人一点点糟蹋个干净。

    小容,你也不是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电影很悲观的阐述了女主的一生:生而为人,对不起。

    所幸的是,阿七会有一个好结局,可是松子却悲惨地离开了人世。

    第43章 重回长春院

    半夜子时,阿七迷迷糊糊间,听见他娘跟他妹的动静,二人刻意压着声音,在找什么东西,应该说是,在翻他的东西。

    阿七依然闭着眼,听着耳边传来的o声响。

    “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

    “再找找,他回来时只给了我三两,我就不信,他就这么点钱。”

    “娘,真没有……”

    “会不会藏在枕头底下……呵,真有他的。”

    原来,他们打的这等主意,他所谓的亲人惦记着他的钱财,甚至连一天都坐不住,半夜鸟悄地摸到他房里,阿七内心凄凉孤苦,然后倏然张睁开眼,坐了起来。

    “啊――”齐小妹吓得惊叫一声。

    “二哥,你怎么……起来了?我跟娘来看看你……”

    阿七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过脸看向齐母,漆黑的夜,隐藏在黑暗中的,是阿七微微颤抖的手,“你有把我当过你儿子吗?”

    齐母突然笑了,脸上满是狰狞,浑浊的双眼似乎逐渐清明起来,“我为什么要把一个杂种当儿子?”

    “你说什么……”阿七紧握拳头,恨不得抡上去,可父母子女的羁绊,到底是天注定的,他不敢忤逆天意。

    却听齐母继续说着――

    “你爹在我怀着富贵的时候,跟一个寡妇勾搭上了,那个寡妇肚子渐渐大了,藏不住啊,你爹就把她藏到了山里面,等到孩子产下后才把她接回了村。可是村里就这么大块地方,哪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这事儿就被人知道了,大家把那个寡妇抓了起来,她活该!守不住贞洁勾引男人!最后她就被浸猪笼了哈哈哈哈哈哈……”

    齐母似魔障一般,}人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村子里,阿七的眉头越来越紧,痛苦的拧在一起,“那个寡妇……是谁?”

    “就是你那不要脸的亲娘!”

    “不可能……不可能的……爹从来没告诉我……”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村里人都管她叫阿光儿,所以,你才叫齐光。”

    铮铮汉子,二十四岁的阿七受不了这样的真相,痛苦地抱头躲在角落里,他现在,连亲人都没有了……

    齐母恨那个女人,那个在夏天晚上总穿得不成规矩,拿个蒲扇,坐在家门口的小凳子上,轻轻扇着风……把她的男人也扇进了她的被窝里……

    “明天早上,就滚出我家,我看见你就想起那个贱人,心里犯恶心!”

    风烛残年的女人说完这些,像是彻底解脱了,身子老态龙钟,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抖得更加厉害,齐小妹搀扶住她的娘,正欲离开阿七的屋子。临了,还不忘去阿七的枕头底下摸了摸,空空如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阿七内心的惶恐无助终于击垮了自己,原来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他的亲人了……阿七把那些翻得零散的衣物收拾好,夜里就离开了这个家。

    以前自己老对安容说,要带他回沭阳看油菜花,现在那个人不属于自己了,自己的家也没了。心中虽然痛苦,但却释然了许多,这么多年,苦苦萦绕心头的结,终于解开了――原来,他本来就没有家人,不怪他们不把自己当亲人看。

    第二日中午,阿七终于走出了沭阳县,茫然地站在路口,赶了很久的路,自己也累了。正巧路边有个简陋的茶棚,阿七坐了下来,讨了一碗水。

    “客观,听口音是沭阳人啊。”

    “嗯,刚打从那里来的。”

    茶棚老板瞅着阿七身上背着包袱,满脸疲累,“这是要出远门呐。”

    “找处谋生的地方。”

    茶棚老板指了指东边方向,“往东边去,那里繁华着呢。”

    此地三条岔路,东边是通往广陵城的,这条道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走了,南边和西边,阿七喝着水,思忖着他该往哪处走,更想着他往后怎么过活……

    突然远处一骑驶来,卷起尘土飞扬,漫天黄沙间,恍恍惚惚就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阿七才看清楚了,原来是安容。很快,人就下马到了跟前。

    “你要往哪儿去?”

    安容心下惊怕,若不是自己赶巧这时候来了,这人恐怕早就离了沭阳,再找到他又得费一番功夫。

    阿七不答他,两只手又捧起了桌上的碗,在安容的注视下,饮下一口水,搁碗之际,手哆嗦了一下,溅出来几滴水,蓦的阿七突然跪了下来,“我不想回去……”声音又隐忍又委屈。

    安容走近些,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上了阿七的右脸颊,迫使着他抬头与之对视,“你不想回哪儿去啊?”声音很低,但阿七却被吓得不轻。

    阿七眼里满是惊恐,他骨子里还是怕眼前这个人的,他怕这人稍不顺心,就夺了他的命。怕着怕着,真话就变成了假言。

    “我……我是要回长春院的。”

    手里的动作加大了些,安容勾唇笑笑,“不闹了?这样才听话。”

    松开手的时候,阿七的右颊出现了一大块红印子,映着他那张木呆的脸,更加滑稽,安容刚才没留神,估计是力道使大了,“疼吗?”安容伸出手抚摸上阿七的右颊,痒痒的触感,阿七心里也酥麻麻的。

    阿七摇摇头,“不疼。”

    “跟我回去吧。”

    此话一出,安容明显瞧出了阿七眸子的抵拒,却因着害怕,不敢出声,又顺从又无奈的神情,安容看在眼里,着实刺眼。

    “不想回去吗?”

    阿七猛然惊醒,摇摇头,“没。”

    这话说得多违心啊,偏偏这人傻乎乎的,心事压根藏不住,不再管他心中何想,安容拽着阿七就上了马,正值初秋,天气乍凉还热。阿七坐在了马前,安容在后头双臂绕过他,牵住缰绳,两人身子挨得极近,阿七不觉有些燥热。待到马儿奔驰,这股热气也就消了,马上生风,安容的宽袖随风翩飞,正是大好时光打马过,爱人在怀,且风流。

    怀里的人有点紧张,能感受到他整个身子都绷着,安容稍稍放缓了速度,马蹄哒哒地缓缓往前走。阿七这才松了身子,往前面挪了挪,意识到他的小动作,安容倏的又快马加鞭了起来,阿七吓得又赶紧蹭到了安容怀里。

    如此移前退后,反反复复数次,安容终于忍不住,含笑打趣道,“动来动去,累不累啊?”

    阿七才惊觉,这人是故意的。

    快到广陵城的时候,安容下了马,阿七也跟着跳了下来。前方有一男子正等着,安容牵着马走了过去。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人我找到了。我欠他一个人情。”

    “安爷,这离城里还有一段路程,这马您骑着吧。”

    “不必了。”安容也不再多话,唤过阿七就离去了。

    阿七听得云里雾里,大概听明白了,安容之所以能找到自己,大概是因为那人的主子。

    安容深深睨了阿七一眼,“我托赵明朗去寻的你。”

    阿七有些讶然,不光是因为这人能猜透自己的心思,更因为他话里的意思,他竟然还会去寻自己。

    “为什么……”

    这话问得蹊跷,安容没理阿七,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久,方才到达了长春院。安容也不避讳,两人一齐进了馆子,正巧梅姨在大堂里揽客,一下子就看见了他z。

    “哟,这不是阿七嘛,你这招呼都不打一声,我都当你去别处发财了。”话里话外全是奚落之意,梅姨显然很不高兴,若不是碍着安容,她恨不得现下就狠狠教训他一顿。阿七不敢回嘴,默默承受着女人的嘲讽。

    “他前段日子有些事,今儿才回来。”

    既然安容都替他说话了,梅姨也就没再多说,眼神瞥了眼阿七,看得阿七心里发怵。

    安容扫过阿七,继续说道,“妈妈,我想把阿七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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