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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兄弟姊妹了,终于让大哥扬眉吐气了,我能不高兴吗?”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宴继续,气氛活跃,邓桃花却心生无限感慨:面前的兄弟个个出类拔萃、风趣幽默,而他们的大哥却时常愁眉不展,如果他们不是情投意合,能结拜为兄弟吗?难道真像人们说的那样,他一直很惧怕我吗?可我并没有在他面前耍什么威风啊?她猛然想起了,与他头次见面时,他昂首挺胸,浑身都透出一股英雄气概的形象,也想起了一九八五年的端午节,他站在她家的大门口,那份期盼的神情。但当她在他面前收敛了笑容,冷漠的称呼他为“您老”的时候,他竟然表现出了一副低头垂手的样子。她终于醒悟:那不就是因为怕我吗?可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他的感受呢?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靠他更近了。
李平华笑着说:“当年我们兄弟四人,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一直奉行英雄不近美色的原则,现在想起来,多少有些遗憾,希望大哥今晚不要再奉行这条原则了。”
王猛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哥只说英雄不能近美色,可没说英雄不能近老婆啊,今天美女已经成为老婆了,他还能不亲近吗?”
兄弟姊妹,放声大笑,彭立杭和邓桃花这对老新人,满面通红。
高兴归高兴,热闹归热闹,兄弟们深知面前这对老新人,在历经生死磨难,痛苦挣扎二十九年后,能有今天,实属不易。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宝贵岁月,从今往后的时光,也太令他们珍惜了。于是宣布结束酒宴,开车将二人送到邓桃花的住处后,告辞回家。
彭立杭跟在邓桃花身后,走进了她的闺房,但也算他们的洞房。虽然邓桃花没有头顶红盖头,这一天也迟到了二十多年,但只要能拥有今天,只要能看到邓桃花,就足以让彭立杭欣喜若狂。
昨天,他还痛苦的徘徊在邓桃花的坟前,今晚竟然能跟她同枕共眠,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在他心头上压了二十九年的一块巨石腾空飞起,不见踪迹,扎进心内的利刃不翼而飞。在这已经逝去的二十九年中,彭立杭从来不曾想过,今生今世,他的心头还会如此轻松,他的呼吸还会如此顺畅。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他终于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他拥有了邓桃花。
彭立杭突然想起了四姐,那个扎着短辫子、穿着白的确良花衬衣的美女,能亲切的称呼他为“兄弟”,其实也算一个奇迹。但那个被他称为“四姐”的美女,对他的信置之不理,却让他如梦方醒,知道美女的言行不会一致,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他问邓桃花:“十六年前,我给四姐写了一封信,不知道她收到没有?”
邓桃花回答:“当然收到了,收到那封信的当天,我正好不在家。但猴条听说你在外当过和尚,还要回来报仇,心中很害怕,他在四姐面前跪地磕头,求四姐不要将你来信的事告诉任何人,四姐便答应了他。但猴条还是提心吊胆,不久就死了。猴条死后,我才知道了你来信的消息。可当我找到你信上写的地址时,人家却说,你们的工程结束了,谁也不知道你们搬到了哪里。我也想告诉你的父母,你其实还活着,可四姐却说,这么多年了,你的父母逐渐把你忘记了,说给他们听了,反而会让他们多一份牵挂。”
彭立杭沉默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万恶不赦的猴条,不仅掠夺了他的初恋,还让他将这难以忍受的痛苦,又往后延续了十六年。那个亲切的四姐,那个曾经将头上的新草帽取下来递给她的五妹夫,曾经无数次指使两个华子不让他们的五姑爸回家,曾经笑容满面的称呼她五妹夫为兄弟的四姐,那个曾经为了不让她的五妹夫回家,将她五妹夫的竹篮藏到了二姐房中。曾经额头挂满汗珠、在厨房为她的五妹夫炒菜做饭,也曾经向他五妹夫讲过奇闻趣事的四姐,那个面容白皙,眼睛像她五妹的眼睛一样明亮的美女四姐,竟然站在猴条的立场上,对彭立杭用心血写出的一封信,沉默了十六年。这次如果彭立杭不回来,她肯定还会一直沉默下去!”
☆、三十四、恍然如梦
第二天吃过早饭,邓桃花出门找人打麻将去了,彭立杭坐在屋内,抬头望着屋顶,见屋顶上霉迹斑斑。他又仔细审视了这栋房子,由于年久失修,建筑质量也太差,墙壁脱落了不少,地面也有了裂痕,因为他是瓦匠,便决定立刻动手修整。
他到镇上租了一辆车,买了一些石灰、水泥等建筑材料和工具。经过银行门口时,他想起了一九八五年的正月初二,在邓桃花家,他为几个小孩每人发了两元钱的压岁钱后,邓桃花却突然冲他发了一顿火的事,他仍然心有余悸。为了防止发生类似情况,他从银行取了两万元钱,打算再跟邓桃花到亲戚家拜年时,看她眼色行事。
金枣看到突然冒出个叔叔来,觉得很意外,但见他一刻不停地忙了一整天,旧屋焕然一新,他吃饭时,对人秋毫无犯,只是独享一碟小菜、一个馒头,也就暂时没有动怒。不过她在心里对彭立杭说:“你可得识相一点,你要是哪天把我金枣惹烦了,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可不会像我妈那样心软。”
正月初二,彭立杭跟着邓桃花上丈母娘家拜年,心中升起莫名的兴奋,也感到有些紧张。
可一进家门,彭立杭就感到很失落。当年那位端庄秀丽、对他关怀备至的丈母娘,已经老态龙钟。慈祥的岳父,曾经承诺,要将他的五姑娘尽早嫁给彭立杭,可如今,他老人家却已离开了人世。那个身材苗条、笑容亲切的二姐,曾经无数次鼓励彭立杭,大胆面对她的五妹,可如今的二姐已经年过花甲,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年的亲切。当年曾经无数次抱住彭立杭的双腿,大声呼喊“姑爸”,并坚决不让他回家的两个小外甥,天真可爱,可如今他们却已步入中年。他们看彭立杭的目光不再天真,而是陌生。他们当年幕后的操纵者,那白净美丽的面庞上露出的微笑,彭立杭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她此时就站在彭立杭的面前,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陌生。她也不打算再喊“兄弟”,她此时正跟她的五妹、六妹站在一起。但彭立杭怎么也无法将她们跟当年的三个美少女相提并论。
土墙屋变成了楼房,彭立杭在这里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温馨了。他独自在房前屋后转了三圈,那闺房的神秘、少女的神圣,连同那低头含羞的微笑,都随着当年邓桃花被卷进竹帘的一瞬间,彻底的告别了彭立杭的生活。定格在记忆中的笑容已经不是现实,那个穿着蓝色的花棉袄、扎着短辫子、长辫子、那个烫头发、那个头发垂于胸前、扎在脑后、那个秀发披肩、又变成短辫子的美少女,已被竹帘彻底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