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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山。
他仰头又将手里的那坛酒饮尽,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外头一轮皓月,映的天地亮堂,也映出来地上醉酒之人脸上的两行热泪。
最难过,莫过于,无人能知此情长,岁月将不堪悉数奉上,却很少将心意与爱昭告于人。这些事周衍不能说,因为宋晚山不会理解,就像他明明已经对周衍有了感情,却还要执意报仇一样,立场不同,才会成为对敌。
周衍第二日昏睡了一天,到了晚间才清醒过来,头疼得厉害,唤了周安进来。
周安端了醒酒汤进来,才道:“宋大人在外头等着您。”
周衍一愣,什么也顾不上了,披着外衣便出了门。
宋晚山站在院门口盯着手里的那块玉发呆,他昨个夜里去见皇上了,在皇上那里见了一块与这一模一样的玉,不过上面刻的字不同,皇上的是铭琛,而他拿的是铭瑄。
皇上说铭琛是他的字,同样的玉周衍也有一块。
宋晚山记得,他是在收拾破败不堪的屋子时,在角落里瞧见的,若是没有差错,那个人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是……
宋晚山站在门口一时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是要来京城找这个人的,却在以为他死了之后,又兜兜转转地倚仗于他,现在却又要将他置于死地。
周衍出来的时候,便瞧见宋晚山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口,绷直了脊背,整个人看起来凄惶异常。
周衍走近他的时候,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发起抖来,像是受不住冷一样,周衍走近了说:“外头冷,进去说吧。”
宋晚山没有动,慢慢抬起头看着周衍的眼睛,随后又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了一遍,随后伸出手道:“这玉,是你的吗?”
周衍没有低头去看他的手,只是盯着他看,顿了很久才说:“是。”
宋晚山慢慢地将手合拢,捏着那块玉,嘴唇动了很久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过了许久才慢慢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相爷,要杀他们一族几千人?”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衍,眼眶通红,像一头不知所措的困兽,周衍伸手抓住他的手说:“因为我,想活着,见到你。”
宋晚山怔愣了半晌,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他忽然大笑了几声,随后抽出手将那块玉佩递给周衍道:“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你我之间,两清了。”
周衍忽然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慌张地伸手去抓他,却被宋晚山推开道:“别碰我!”
周衍猛然提高了声音道:“不,没有清!我还欠你!我还欠你父母的两条命!”
宋晚山猛然愣住,旋即猛然转身看着周衍,有些不可置信道:“是……你?”
第三十八章 :
周衍因为夜色瞧不见宋晚山眼睛里的情绪,可是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此时此刻面前的人所散发出来的情绪,那是恨。
周衍只活了二十多岁,却仿佛活了一辈子,他这一辈子里感受过许多人的恨,他父皇对他未死时的恨,李碌安知道他不是周衡时的恨,还有林相一家被杀时的所有恨,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情境,几条人命而已,午夜梦回都不会想起的事。
可他从未体会过宋晚山的恨,这种恨让他觉得仿佛他辛苦活着的这许多年都像是一个笑话,他所为了目的的不择手段也都可笑到让人捧腹。可是他也知道,宋晚山没有错,任何一个身处于那样环境下的人,此时此刻做的所有事,都没有错。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步还有些踉跄,想要伸手再碰碰他,却看见宋晚山捏紧了拳头猛然一拳打了过来,他未曾习过武,用的都是蛮力,这一拳将始料未及的周衍,打得偏过了头。
他不再动,宋晚山已经双眼猩红,犹如受虐许久的困兽冲着他嘶吼道:“你这个混蛋,是我救了你,我父母对你那么好,你却杀了他们,你简直……”
他还未说完又挥了一拳上来,陈老大带着其他几个安慰都陆陆续续现了身,却被周衍那个制止的动作挡住了脚步。
周衍没再说话,宋晚山泄愤似得不断打着他,周衍却受虐一般地将他圈在怀里慢慢道:“我没有杀他们,是追杀我的人杀了他们,不过你打的也没有错,到底是我害死了他们。”
宋晚山猛然停住了手,似乎反应了一会才伸手推他,他没有周衍力气大,周衍紧紧抱住他问:“你要去哪里?”
宋晚山顿了顿没再挣扎道:“进宫。”
周衍半晌没有再说话,等到宋晚山说“放开我”的时候,他才慢慢道:“能不能,不去。”
宋晚山身子僵了僵顿了很久很久才说:“周衍,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像我救了你一样,不仅赔上了父母,还陪上了相府一家人,你说不让我去,凭什么呢?周衍,你说,凭什么呢?”
周衍抱着他的手慢慢松开,宋晚山从他怀里退出去,又顿了很久才说:“我知道皇上不会置你于死地的,所以你又何必这样呢?当初的你一个人从那么多人手底下逃出来,我觉得你很厉害,敬重你崇拜你,甚至想成为你那样厉害的人,可是现在的你让我觉得非常陌生,我甚至有些看不起你。”
宋晚山转身走了,晚风吹起他的衣袍飒飒作响,就像那年风吹桃花的声音一样,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曲笛声,寂静的夜里缓缓呜咽着。
周衍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周安有些戚戚然,喊了他半晌,也不见答应,有些慌神地让人去找张文,却听见周衍缓缓道:“不必了。”
周衍进了屋子上了榻,再没出过屋子。
这日的朝堂上十分热闹,先是有臣子不满李碌安专权,联名上书想让皇上做主夺了他在云南的兵权,结果李碌安一言不发,差人关了殿门,将为首的几个一一斩杀,最后朝堂上的众臣都在一股子血腥味中慢慢安静下来。
周衡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顿了很久,王德全正要说退朝的时候,突然有人传奏,这从前被斩杀的宋编撰因为巧合得以脱身,如今要来告御状,以洗相府冤屈。
周衡对此莫不应声,倒是李碌安笑了笑让人带了宋晚山进了大殿。
宋晚山看着大殿上的血腥一篇顿了顿才继续走了前去,跪地行礼,十分熟练。
周衡的表情看不清楚,只顿了很久才说:“有何冤情?”
宋晚山跪端了身子,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地将相府被灭门一案悉数道来,周衡在龙椅上越发地坐不住,一旁的李碌安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宋晚山呈上那封书信的时候,周衡只象征性地打开了一下,并没有细看,等到宋晚山说招穆行契回来作证的时候,才有人站出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