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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苏老夫人身为从前的国公府主母, 如今诸事不理的富贵闲人,从来与他二人的关系就论不上顶亲厚。
倒不是不关心自己亲生的儿子, 只是亲贵之家诸事繁杂,苏俨昭又长久跟在常驻临安的老定国公身边, 并不由她抚育长大。
敬重与信赖并存, 纯粹的母子亲情倒是寥寥无几。
是以这样的私下约见在国公府中并不常见。
怔愣了一会,苏俨昭开口;“告知母亲一声,我片刻就到, ”而后又有些歉意的看向谢启,沉吟道;“陛下适才在席间饮了不少酒, 府中客房料想这会已收拾出来,陛下随容晏前去便是。”
谢启点了点头,目送他缓步走远。
翠娴居里,正充斥着孩童的笑语声。
虚岁不到三岁的苏长熙看着在一旁说着话的苏远跟谢繗, 十足的好奇与娇俏, 苏老夫人含笑看着几个小辈, 全然没了宴席时有些凝重的神情。
含饴弄孙天伦之乐, 夫复何求。
见到长子进来, 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将怀中抱着的小长熙交给身侧的侍女, 又和善的哄了刚到翠娴居不足片刻的苏远跟谢繗出去。
满屋的人霎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苏俨昭挑了挑眉,心头有了些预计。
他跟谢启在席间至多是亲密些, 却也没到足以让人警醒的地步,苏老夫人刻意找他来,与此至多有些关联,却并非尽数为了此事。
来不及细细思忖,坐在主位的苏老夫人已然相当和善的对他笑了笑,道;“昭儿来了,坐。”
“时辰也不早了,母亲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苏俨昭依言落座,迟疑着问。
苏老夫人望了一眼适才一双孙子孙女出门的方向,目光里夹杂了些许柔和,当下也不跟自己儿子客气,直截了当的道;“今日看你与陛下相处,倒是十分亲厚。”
苏俨昭颔首道;“陛下起于微末,并不十分难相处。”
迟早是要剖白的东西,他却还是秉承着能瞒一刻是一刻的态度,半点不像平日的自己。
“过了今日就是泰安二年,陛下是二月十四的生辰,钦天监要择吉日,至多也就拖到三月初。届时冠礼已行,朝中大权你交是不交,军权又如何?”不待苏俨昭答话,老夫人又顿了顿沉吟道;“看今日的情形,是要尽数交了,否则你不会刻意与他如此亲厚。”
这一番推论听得苏俨昭哭笑不得,又无法出言反驳。
他本来没打算跟谢启亲厚起来好吗?
要不是那小子万般手段皆使尽,他早就留好后手等着归隐山林那一日了。
不过这些心思不足以为他人道,也还没到时候跟老夫人坦白,当下只能顺着话接;“确是如此打算。谢烜一事,母亲当知道我无心权位。”
一声轻叹。
“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有些人有些事并非一日两日所能看透,莫要因一时表象而蒙蔽了双眼。就算你不存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念头,也当有所防备才是。毕竟……”
人心难测。
身边有人语重心长的劝,苏俨昭眼前却突兀的浮现出一个场景。
刚刚被救出幽禁所在,尚且身形削瘦的少年,站在观景台之上,注视着远处激烈的厮杀,宽大的衣袍被高台上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朕保证,日后无论如何,绝不猜疑丞相与苏氏一门。”
“任何时候。”
秋日的深夜里,空气中夹杂着微微的凉,观景台上不曾悬了灯火,月色单薄的覆盖而下,映照着少年眼眸中的光亮,像要看进他心里。
良久,他闭了闭眼,将眼中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
“儿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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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二年三月初五,帝冠,带剑。
泰安二年的三月,对谢启而言,注定不同寻常且意义深刻。
因为在这一个月之后,两度登基在帝位上已坐了两年有余的他,终于能够正式的掌控国之大事,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齐君主。
提前近半月,帝王车驾驶出大齐宫城,到达齐朝宗庙所在——金陵之北,齐朝太/祖谢凌起兵之地,弘城。
作为钦天监‘占卦’而出的主宾,苏俨昭同样提前半月自明州赶回,与驻驾在弘城行宫的谢启会和。
初五这一日,不曾辜负钦天监早前千挑万选的用心,天高气爽,惠风和煦。
谢启父亲早逝,便由宗室元老顺昌王谢杰担任加冠者长辈一职,负责迎候宾客,右相苏俨昭任冠礼主宾,负责四次加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吉时终于到来,肃静的宗庙里准时的想起庄严的礼乐声,宛然是盛典即将开始的信号。
谢启一身庄重至极的玄色礼服,从内殿缓步走出,正巧对上站在高台上的苏俨昭的眼。
那人今日穿了和他同色的衣袍,服饰前所未有的郑重,脸上却蕴含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终于见到了这一日,他竟然奇异般的有了一种我家……初长成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之间,有赞者朗声宣告,声音响彻四方。
“请陛下登台。”
谢启闻言收敛心神,一步一步的往高台之上走去。
近了,更近了。
像是遥不可及的目标终于触及,又像是恒久以来的愿望得偿所愿。
终于站到与眼中人平齐的位置,谢启缓缓平视过去,同样微微勾起了嘴角。
齐朝制,天子冠五加,四同诸侯,后加衮冕。
加过缁布冠、皮弁、爵弁、玄冕之后,苏俨昭接过侍立一旁的内侍手中托盘上的十二旒衮冕,双手奉上给对面之人加冠。
“摛显先帝之光耀……钦奉仲春之吉辰……”
十二旒垂在额前遮挡了视线,谢启默默的听着咫尺之外的男子朗声唱着他的冠词,面上一排平静,心下却是心绪激荡。
终于……
惯例是礼成之后天子南面受拜,山呼万岁中,谢启却只清晰的听见了一个人的话。
随着众人一同下拜的苏俨昭站起身来,声音不重却也不轻。
“恭贺吾皇。或者说……恭喜我的陛下。”
只这一句,效果持续到谢启下台与和盛大长公主等长辈以及谢繗等晚辈行礼之后,手指触碰到玉玺的那一瞬。
齐朝的传国之玺在君主加冠亲政之前并不由君主本人掌管,而是交由托孤大臣或天子母妃代管。
穆宗崩逝突然不及指定人选,谢启的母妃又早逝,玉玺便只能交付理政堂保管,代为发布国之政令。
如今谢启加冠,玉玺自然当归还原主,在冠礼之上交付于他。
指尖触碰到玉玺冰凉的质地,谢启却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触碰到这方印玺。
宣政殿东侧的黄案上摆着他的即位诏书,只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