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宋不负父母的热切期待，专八、考研、司法资格一一顺利过关，让吴为宋柔收获了一连串喜悦。法硕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围绕吴宋毕业后的去向，原本和睦的家庭一时出现尖锐的分歧，争吵不断，甚至拖鞋都飞了起来。

    开始是吹风式的试探。

    吴为说，研究生都毕业了，是国家认可的高级专业人才了，要自己出去闯。

    宋柔反对道，别人的孩子不出去闯，赶上自己的孩子却要闯；为别人的孩子能说话使上劲，到自己的孩子这了，却不说了，不知你的心咋长的！再说了，你要是没关系咱们也不指望，现成黎杰那样的关系说一声，行不行心思得尽到了。

    吴为说，靠父母能有啥出息？

    宋柔说，我不管出息不出息，就想让孩子少遭罪。

    吴为问吴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吴宋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咋的都行。

    吴为道，你不能咋的都行啊，在这样的问题上你自己得有个主意啊！你要进了银行，你学的英语、法律就用不上了，你比那些经济金融专业毕业的学生至少要差3—5年时间。专业决定命运，你可要想好了。

    吴宋露出救助的眼神，很为难地道，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到时候再说吧。

    吴为道，别到时候再说啊，先有个思想准备。

    宋柔越越来气，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吧。你就当有个没长心的爹，他爹揍他时缺道工序。

    吴为坚持道，还是要自己闯。

    宋柔道。闯闯闯，就知道一个劲闯，你下次见到黎杰打个招呼，看看他什么态度还不行？如果实在不行再说，他那要不行，我看你也白干了，还说与人家关系如何如何。到自己儿子这了，就不能说说？

    吴为看那个架势，忙道。说说可以，可别指上。

    宋柔气道，我们也没有说非得指上你。

    学校来了新入行员工培训班，一天早上。吴为在院里的大门口站着。看着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楼内教室去上课，快到上课时间了看到还有一个学生在门前抽烟，班主任华俊告诉吴为，这是黎行长的儿子。

    吴为笑道，你就管我叫大伯吧！他应道。说着话吴为见他忽然低着头转来转去想找什么东西的样子，便好奇地看着他，啊，原来是在找烟灰桶。

    吴为后来见到黎杰说。我从一件小事上看出你儿子很文明。

    黎杰问道，什么事？

    吴为便把孩子抽烟找烟灰桶的事情描述了一番道。很多人把抽完的烟头随便找个地方一扔。

    黎杰道，这孩子不闯实，我上次去黄城开会，会间休息几个人站在一起闲唠，有人对黄城的行长说，黎杰的孩子今年毕业。黄城行长说，到时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就是了。我回来一说，孩子却说什么也不去。但有一条，每次跟他妈坐车出去，都先过去给他妈开车门。

    吴为便借机道，我儿子学法律的研究生明年就毕业，想到行里。

    黎杰道，到时你让他报考就是了。

    吴为与黎杰告辞后马上给宋柔打电话，她说，对他来说，一句话的事。这边吴为还是执意让吴宋去闯，到黄城找了人，却得知黄城因执业律师过剩，对律师开始加强管理，要求有黄城户口的律师才能执业，不然连实习的机会都没有，对方了解这个信息后，说，你可以让孩子先进来，户口和其他问题以后再解决。宋柔主张让孩子考公务员，她对吴宋说，公务员稳定，我看孩子挺适合做公务员的。吴宋却不同意，公务员必须考试，而且那种考试是择优考试，有很多事情没有把握，我的一位同学考长春一个区的公务员，笔试第一，面试时还是被淘汰了，我这些年考试，现在都考怕了，中考、高考，又是考专八、硕士、律师，那次考研究生，离开考场时简直有虚脱的感觉，说什么也不想再考试了，后来想，有这样经历对自己很重要。

    吴为问吴宋，你们同学去向怎么样？

    吴宋道，通过父母安排的要比自己打拼的效果好。

    宋柔一道，怎么样，这下你该死心塌地了吧，为自己孩子的事你还不想做。

    吴为对吴宋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好哥们说过，安排到父母的单位不好，干的好是借光，干不好是自己的事，一辈子憋屈抬不起头来。

    宋柔道，你这是在为自己找理由，不你的。

    后来吴为与宋柔商量，吴宋依赖性太强，还是应该让他出去闯，到了行里遇到什么事，他先不是想自己怎么独立解决，而是先想到父母的关系，碰不了硬，再说，以后遇到许多困难不得靠他自己去独立面对？

    宋柔了这话立刻不满道，你到底啥意思？谁让你管一辈子了？你就想法先进来再说。

    说到这，吴为也生起气来，研究生都毕业了，自己连工作都不能找，白学了。

    吴宋很难堪，露出无奈的样子。

    宋柔一看顿时火了，拿起拖鞋就冲着吴为打过来，边打边哭诉道，这是为你自己的儿子，你怎么就这样？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气急了又打。

    吴宋见状忙劝道，妈妈，你也别生气，既然我爸这个态度，到时再说吧。

    吴为的好奇战胜了对前途未卜的迷茫、忧虑甚至恐惧，他相信孩子远走会比近前更有助于发展。距离也是对付懒惰和贪图安逸的法宝。他为自己发现距离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感到欣喜。距离的拉长会使孩子受到激活，亲子之间频繁的跑动至少会锻炼身体，对于可以造就的材质还会锻造可贵的品质，他把年轻时社办李记对自己说的纯钢加火炼三炼、去掉渣滓当好材的格言用到了孩子身上。

    他对宋柔说，你把一团泥巴放到万吨水压机上怎么揉捏也不会变成合金钢，把钢锭长久地放到温室里只是一块废料。但这毕竟是把娘的心肝肉放到远处，会引起当妈的强烈痛感和抗议。

    他安慰道，这样你会收获加倍的补偿和喜悦。

    宋柔却道，我宁可不要你那加倍的收获，也要孩子在身边的安心。

    吴为道，我们这个地方整个处于一种衰落状态，会带着我们一起衰落的，我们衰落也就衰落了，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也一起陪着我们衰落？言多未必有失，密集释放的信息也有转移分散消解宋柔注意力的作用。

    多年前吴为去南都，看到王为他们发展的挺好，便随意道，等以后孩子毕业了来跟你一起干。王为应道，行啊，就怕你和嫂子舍不得让他来这么远吃苦又遭罪。

    吴为把吴宋要毕业的情况给王为打电话说了，让他帮助找找律所，王为非常爽快道，没问题，我也经常和许多律所打交道，其中有个五羊所，里面有个合伙人我非常熟悉，我要说了他肯定会办，这个所是专门做上市公司业务的，不像民事诉讼，做这样的业务很干净的，我看吴宋那孩子挺本分的，我也不想让他去做那些挺肮脏的事情。很快，王为就回电话道，我联系了，把吴宋的情况简单说了，项阳答应了，但要考核一下，他们要给吴宋发来一些题，让他做做，看看他的情况。吴为一，马上告诉吴宋，让他把基本情况给王叔发过去，对方又把测试题发过来。经过测试项阳同意接收，并对王为道，我看这个学生还行，只是刚毕业，很多事情不知道不了解，在我这里只要干三年，就能成了，在我这里要不成，到别的地方也不行了。

    吴为便对吴宋说，你可以先去南都走一趟看看。

    宋柔又气道，你也不想想，让孩子自己跑那么远，吃住都是问题，将来买房子更是大问题，把你卖了怕也买不起那里的房子，再说了下步对象的工作还不是麻烦事，出马一条枪，照你的道孩子去了还不是受苦遭罪，现成好走的道就是不走，还是另类的脑子。

    吴为说，去了当然会遇到许多实际问题，只要他工作上能站住脚，其他一切都好办，再说了，自己考试过了那么多关，基本素质在那摆着呢，就是有困难也是暂时的。

    吴为说归说，毕竟也是放心不下，又同黎杰打招呼，他很爽快地道，你的儿子肯定安排。可是吴为总觉得不安，还是力主吴宋去闯。吴宋看父亲的态度坚决，父命难违，毕业前与对象白雪先去南都看了看，感觉那里的环境很好，五羊所说如果学校能脱离开最好马上就去。

    宋柔不时打电话询问，怎么样？

    吴宋道，只好来试一试了，你看我爸那个态度。

    吴为、宋柔又请王为、黎萍他们帮助联系租房，他们回答好办，主要是要考虑安全、吃饭问题。黎萍上网查到一所大学的教工宿舍对外出租，还可以到教工食堂就餐。吴为宋柔一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