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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闹了个把天下人笑破肚皮的笑话,乐得看这皇亲贵族还能演什么好戏。
古今外出格得令人咋舌,身为王爷也将“仗势欺人”四字贯彻到江南的治理里,普通百姓倒没什么,往来的商贾却恨之入骨,不知多少商脂商膏被搜刮了去,还只能忍声吞气。
如今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破风镖”踹进了鬼门关,简直点了整个江南商业的火。不知多少商人心里大呼爽快。
商人心里偷乐,朝廷却乐不起来。皇后的亲弟被杀害,不查个水落石出将犯人行大卸八块之刑都对不起王法。
正当嫌犯被确认追捕时,堕马关的玉牌飞了过来,把整个朝堂砸懵了。梅下澈乃何人?镇守边疆关、掌管军队出入塞北的山神,惹毛了他,且不说塔弩入侵几乎入无人之境,通西域的信使商人只能干瞪眼,就是整个塞北的大大小小之城都会反。
行军的路线不止穿过堕马关,别的路线要绕一大圈,估计到达疆域线时,塔弩都攻入京城了。
众臣和皇上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高深莫测的梅下澈怎么会去维护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江湖逃犯。
皇帝看着战报里“急需增援”的字眼,头痛欲裂地再三斟酌,终于下定决心道:“去告诉皇后,此事暂缓,等边患除了再予定夺。”
夜色幕地时,被整个朝堂砸吧嚼了好几天的梅下澈和谈更,正坐在月州第一楼的小包厢里把酒言欢,好不快意。
眼下,有个风尘仆仆的绸缎劲装打扮的人抖抖索索地敲开了门,腿打着战带来三个消息。
一是朝廷被迫暂时妥协,让他两尽情查证据去了。
二是边关告急,第二拨军队要赴关增援,还请梅大关主速回。
三是谈万寿叫谈更回去上交走马牌。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怒气。
站在门口的人见他们默默地喝酒,仿佛什么事都磨灭不了对酒的热情一般,眼皮下垂,当他是个石像一样无视,但包厢里的空气骤然就凝冷了下来。
那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时,谈更终于发话了:“滚吧。”
那人立刻如蒙大赦,脚跟子不着地地逃了。
梅下澈给谈更的空盏满上,道:“都是家庭是小天下,国家是大天下,正好我两一人背一个。”
谈更道:“梅关主,注意言辞。”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沉默了。梅下澈将那句话回想一遍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谈更几乎是一脱口就后悔了。
“……澈兄,抱歉。”谈更干咳一声,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几乎盖住大半边脸。
梅下澈意外地没找茬,只是夹了一块盐煮笋默默嚼起来,半晌才说:“谈兄,你没像古今外那混账那样改姓,说明你还脱不开这亲缘啊。”
谈更淡淡道:“错的是谈万寿那杀千刀的老不死,关我列祖列宗什么事。我姓谈,干嘛要改姓?”
梅下澈心道,不如你姓梅吧。
然后堕马关大关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顿时僵硬起来。
谈更见梅下澈脸色不对,奇怪道:“澈兄?”
梅下澈不动声色地放软了面上的肉,若无其事道:“没事。赶紧吃,菜都凉了。”
谈更:“我们点的不是都凉菜吗?”
梅下澈直到晚上睡下,才慢慢回过味来。多年来波澜不惊几乎是无情无欲的心猛然被那一刻的想法撞了一下。
堕马关里那间屋子里汗牛充栋,梅下澈在那里待了不知多少山中无日月的日子,除了练武,偶尔出关应些生意,除个奸凶什么的,就只有看书了。
现在他脑海里就揪出了一句话:嫁夫随夫姓。
这句话在学富五车的梅大关主脑海里仅仅是一闪而过,就被抓了个正儿。然后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叫嚣着,想甩出脑袋也不行。
面对习武的困境时,他有清醒冷静面对找出关键点突破的能力。面对俗世的困境时,梅大关主显然很不在行。
梅下澈默默翻了个身,心想那皇帝老儿和谈万寿真是不识时务,棒打鸳鸯。
梅下澈无意中又用错词了。
第二天清早,两人走到城门处,即将分道扬镳。
谈更道:“今日暂别离,他日重逢喜。你我都是七尺男儿,无为在歧路共沾巾。”
梅下澈道:“我自然懂的。”伸手握住谈更的手,紧了又紧。
谈更心道,被这等高高在上的人物视作天涯海角相随知己,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谈更怀着感叹和欣喜,梅下澈揣着不舍和其他莫名其妙的心绪,一个往东北,一个往西北去了。
于是,两个天天在对方面前出言不逊像骂街一样说话的人,一个变成了爽朗有礼的谦谦公子,一个变成了性格古怪的入世高人。
谦谦公子一入京,就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来自富甲天下的谈家庄邀请,一辆金镶轿子被数十家丁众星拱月般包围着抬到他面前。
谈更冲为首的家丁微笑一下,缓缓走到轿子前,捋了捋衣袖,纤长的手指握住了两条抬杠杀鸡扭鸡脖子似的一折,便连根断了。
谈更回头冲目瞪口呆的家丁们微笑道道:“劳烦几位小哥抬我回去了。”
原来对着谈家人,谈更便成了笑面虎,恨不得扬起一个天打雷劈的都不改的笑容将整个谈家掀得像天打雷劈后的断壁残垣一样。
众人当然抬不了断了两条腿的轿子君回去,刚诚惶诚恐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后,谈更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整个轿子劈成了两半,然后擦擦手,微笑着赔个礼,微笑着朝谈家走去。
估计连梅下澈见了这样的谈更,都要怀疑自己眼瞎认错了人。
谈更心道,二十年前的杀母之仇,谈万寿被驴踩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消弭。本来只想装着一幅和气样子直接把走马牌抛给谈万寿就甩手走人了,现在却让他想起了压抑着的旧恨,想必是不得善终了。
他当年可是偷偷从关押的柴房里跑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被人架着绑上横梁,身下一个木制刑具,中间过程谈更一想起来就是一片模糊,只记得母亲那日还穿着粉红的华贵纱衣,下曳珍珠流苏,那珍珠有一颗缺了,只剩下一根短线在晃;口中穿出一截木棍,在牢房里挣扎了几日,最后像僵尸一样断了气。
走在路上的谈更脑海里刻着这幅惨绝人寰的图景,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铁夹,要将他的头夹碎。
谈更忽然就加快了脚步,将轻功施展出十分,一跃不见了踪影。
谈家庄外看简直奢华到仿佛天下金山银山都堆积在这里一样,谈更踹开紫檀木大门,一脚踩上玉砖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去。那裂痕一直延伸着,如一条扭曲的大蛇。
这是他第二次来谈家庄“拜访”,家府上下都认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