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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另一条巷子。他压低了声音,从所未有的正色。
“跟紧我,绝对,绝对,要冷静。别慌。”
阮成杰的脸隐在砖墙下的阴影里,他模糊地嗯了一声。
阮成锋的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在纵横污浊的小巷子里辨认了下方向,拉着他就急急地迈开了步子。
第二十章
阮成杰曾经在集团做慈善时去过偏远山区,也曾代表华瑞去地震灾区主持过捐献仪式。然而此前他所目睹过的一切破败贫瘠景象,都不足以和眼前相比。
阮成锋挡在他前面,带他沿着贫民窟的边缘走,外间的大道上在枪战,他们是异国面孔,一旦出现俨然是天生的活靶子。然而贫民窟里头鬼影重重,某一段甚至窜出一两条狗追出来狂吠。阮成杰看到阴暗的小巷子里有许多双沉默的眼睛在盯他们。那视线让他想起了童年时的噩梦毛毛虫,隐隐地浑身发寒。
他脚下磕磕绊绊,污水与垃圾遍地,深一脚浅一脚中忽然踩进了什么软绵泥泞的东西,他不敢低头去看,怕那个答案自己接受不了。于是就只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看左右,不看脚下,只看前头的阮成锋。
那人一边手臂背过来正牢牢攥住他手腕,阮成锋肩张腰挺,染了血的衬衣撕开处露出强健发达的肌肉,他似乎对前方的路极熟悉也极有信心。一直往前走,毫不犹豫。然而每隔一阵会回头来看阮成杰一眼,似乎要确认对方的状态。
阮成杰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闪动。在那双眼睛看过来时移开视线。
之后再看回阮成锋的后脑,在被这人带着大步往前时模糊思索:他对这里这么熟悉,是曾经走过多少遍?
他们在就快要走出那片贫民窟时遇袭。
一根棒球棍在极其刁钻的角度挥了过来,目标是阮成杰。因为相比之下,他的身形确实是偏于单薄。阮成杰听到风声时已经来不及避开,视角余光看到了抡过来的那根粗大棒子,脏污至极的一端不知挥打过多少肉`体。他心头一寒,意识大喊着救命和快跑,身体却找不到手脚该放在什么位置。就在他硬着头皮准备挨上这一棍时,一股大力道将他甩去另一个方向。
砰地一声极重闷响,阮成锋用受伤的那边胳膊硬生生架住了棒球棍。才包好的伤口瞬间爆出三五点喷溅血雾,更为不妙的是,他感觉上臂不能动了,很有可能是骨折了。
他在百忙中用中文大吼了一声:“不要乱跑!”
之后就只能以一身一躯去迎战两个人高马大的黑佬。
情势在他两次被击倒之后逆转,因为他在倒地翻滚中抓到了一截钢筋。
对方用的是钝器,仗着膂力惊人对他一记记挥打下来。阮成锋所长在于敏捷灵巧,以及,狠。
他在其中一人试图去袭击墙角的阮成杰时,握紧了钢筋自其后腰狠狠贯入,笔直穿透了那人肋下。黑种人皮肉紧致,兼以阮成锋只有一边胳膊能用上力,为此,他以后背迎上了另一个黑佬全力挥出的一棍。借助这样强大的推动力和自己的全身力量,将小指粗细的钢筋捅进了人体最为柔软无保护的下腹腔。
代价是他眼前瞬间一黑的巨大痛楚,阮成锋一刹那甚至以为那一棍子下去自己的脊椎会被直接打断。所幸他只是喉头一甜,胸腔以内天翻地覆,可能是内脏受了伤。但是在命面前,伤不算什么。
他在这颠覆间抽空看了一眼阮成杰,那人靠在墙角脸色煞白,手和脚都像是软了,但是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没有乱跑。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心想:总算乖了。
黑佬求的是财,他们这两张黄种人面孔满脸写着的就是“有钱”。加上阮成锋身上还带伤,俨然就是在邀请黑哥们来打劫。然而阮成锋的搏命架势吓住了那两人,身中一棍的哥们率先倒地高声惨叫片刻装了死,另一个兀自心有不甘,还要再对着踉跄不已的阮成锋当头来上一棍。
那棒球棍猛然举起,挟雷霆万钧之力要对着阮成锋的天灵盖砸下去。
嗡地一声极其轻微的锐器锋鸣,一把刀刃极其薄、尾端却十分粗糙的匕首破空而来,入肉如泥地插进了那黑佬的脖子。
铁塔一样的黑影在半空中顿住了,十几秒之后,轰然倒地。
阮成锋跪倒在地,弓着腰,呛咳不止地从肺里吐出一口污浊血沫。
端粥小哥从路的尽头急速奔来。
阮成锋被立即送去了医院。幸好游行人群和哗变军队没把那里作为目标,事实上,第二天总统就签署了命令,武力镇压了反对人群。对平民扫射的那一小队士兵被指为恐怖分子,在极高的效率下被迅速处以了极刑。
一切都像是恢复了常态,除了医院病房里的兄弟俩。他们的角色掉了个个儿,阮成杰面色微妙地看着那个伤号。
阮成锋做完了一切能做的检查,大多是皮外伤,内脏受到震荡有点状出血,但是黑医生表示应该可以自己吸收掉。假如吸收不掉的话……那也没什么办法。
最为严重的是左上臂,ct查出轻度骨裂,而后视镜碎片在皮上割开了一处不小的伤口,有玻璃的残片甚至嵌了进去,之后在贫民窟遇袭时又生生挨了一棍子,除去大面积皮下出血,那处伤口也是被正面砸中。那棒球棍恐怕痛饮过不少人的鲜血,一股子奇异的腥臭味沾到了阮成锋身上,他暂时没法子洗澡,勉强换了衣服草草擦洗了一遍,仍然觉得十分不对。
黑医生一开始只以为他的伤口是刮擦出来的,清洁消毒以后包扎了起来。后来得知还有挨了一棍子这事,面色却有些凝重,问他那凶器去哪里了。
谁知道去哪里了,贫民窟是一张巨大的凶兽之口,尸体和任何东西都能被吞吃殆尽。生命在这里不算什么,当然死也不算什么。端粥小哥专门去案发地寻找了两遍,一无所获。
末了黑医生给阮成锋开了些抗生素,让他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务必及时复诊。
在第五天,阮成锋开始发烧。
谁也没有想到病程来得如此之快,端粥小哥迅速把他送回医院时,他已经陷入了轻度昏迷。在朦胧意识中,他握住了端粥小哥的一个大拇指掐了掐。端粥小哥会意,说,放心。
之后就把被锁在家里的阮成杰押送到了医院。
这几天阮成杰不是什么事都没做。
他在他们俩共同的房间里来回走了许多遍,在阮成锋一开始没遭遇凶险病情时,只是靠坐床头养伤,用一只手在玩psp。他就找个不挡着阮成锋光线的地方待着。阮成锋有时抬头看他,用眼神示意他过来。他便也过去。
阮成锋压低了嗓子说:“胳膊疼。”
他垂下眼皮看了一眼,说:“那别玩游戏了。”
“玩玩你?”
他转身就要走,被阮成锋一只手拽住了。
他静默了会儿,等阮成锋的下文。
那人慢吞吞地说:“可能要有一段时间没法把你举起来办事了。”
他愤怒地用力甩开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