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新语又添残忆困
“娘,你怎么来了?”云倾月坐于床头,乍然见到冒着风雪而来的女子,惊喜交加,随即想起了什么,对站在床边的两名侍女道,“你们先退下。”
“是,公主。”两名侍女低垂着头,躬身退下。
“听说你病了,无论如何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锦瑟夫人摘下纱帽,走至床边,坐在床沿。
“女儿没事,都怪父王大惊小怪。”云倾月对着眼中满是关怀的女子,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锦瑟,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外面风雪这么大。”云铭瑄随即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锦瑟夫人身上。
“方才看到林羡,带着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身子单薄,身体不好,就把披风给他了。”锦瑟夫人淡淡地道,眼神望向云倾月,全是慈爱。
“轮椅之上,莫非是无情公子?”就她所知,无情公子就是独坐轮椅。虽然她身处掬月中,但是外面发生的情况还是有人定时向她通报的,因而,由林羡带领而且坐轮椅之人,必定是无情公子无疑。
“无情公子?”锦瑟夫人一脸茫然。
“娘,女儿的病就是无情公子身旁的一位姑娘治愈的,你看,我现在真的没事了。”说罢,云倾月便下床行走,她的身体的确无恙,不过心境较方才舒畅罢了,积压于心的烦闷,终究随着那几声浅笑减轻不少。有些事,逃避不了,终归是要面对的。她只是一时想不透,但她并非郁郁寡欢之人。
“没事就好,娘也放心了。”看着云倾月微笑如常,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下。
云倾月见锦瑟夫人如此说,便料定自己的娘亲不会多做停留,便抢先道:“娘,天色有些晚了,刚才父王传了膳,你留下来用膳吧。”
“是啊,锦瑟,你很少到掬月,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怎么样?”云铭瑄用温柔的语气征询道。
“这……”
“娘,女儿都要嫁人了,你就多陪陪我嘛!”云倾月靠在锦瑟夫人的怀里,撒娇道,然而那双温婉的眼眸里,残留着极力掩饰的眷恋与不舍。
“你呀!”锦瑟夫人柔柔一笑,双眸满含慈爱。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便传来一道声音:“王,夫人,公主,世子来了,世子见门外有夫人的侍从,便遣奴婢过来询问公主的身体状况。”
云铭瑄看了眼锦瑟夫人,道:“你告诉意然,倾月没事,让他明日再来吧。”
“父王……”云倾月眉间有迟疑之色。
“铭瑄,让意然进来吧,这么多年,多亏他不计前嫌,照顾倾月,我应该谢谢他的。”锦瑟夫人轻柔地道了一声,仿若柳絮拂过,温温柔柔,纵然云铭瑄再怎么英雄气长,也没有拒绝的能力,当下便让绿柳去传话了。
云意然站在风雪之中,天蓝色的轻衫随风飘扬,清俊的容颜笑意淡淡,清澈的眼眸仿佛可以容纳一切,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到悲欢离合,只有那抹亲切的笑意,融入了众人的心里。
看见提着微微提着裙摆疾步走来的女子,云意然问道:“绿柳,倾月身体是否无恙了?”
“公主已无大碍,正陪王与夫人说话呢。”绿柳露出一丝笑意,回道。
“既如此,我也放心了。”云意然舒心一笑,然而眼底却留着一丝难以让人发现的迫切,那丝迫切,只有他自己知道,来自何处。
云意然转身要走,绿柳急忙出口:“世子,王让你进去。”
云意然停下脚步,眸中浮现一丝疑惑,锦瑟夫人在此,父王怎么会让第三个人知道锦瑟夫人的面目?
只是,既然有了口谕,云意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随即忍下心中的那一抹焦虑,向掬月阁而去。
对于掬月的一花一木,云意然早已熟悉,今日若非锦瑟夫人的侍卫忽然出现,云意然自然不用经人通禀才进。
跨进掬月阁,云铭瑄、锦瑟夫人和云倾月已经围桌而坐。
走至桌边,云意然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王、夫人。”
“意然,坐。”锦瑟夫人手微微一伸,一指。
“王兄,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云倾月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仿佛就这样四个人坐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吃一顿,就已经心满意足。
“是啊,多吃一些,自小到大,倾月都是你在照顾,如今她的婚事,也是你在一手办,难为你了。”锦瑟夫人夹了菜,放在云意然的碗中,慈爱地关怀道。
“多谢夫人。”云意然始终带着清雅的笑意,回道,“夫人如此,倒叫儿臣惭愧了,哥哥照顾妹妹,乃人之常情。”
“是啊,锦瑟,意然照顾倾月,那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难为的。”云铭瑄了一句。
锦瑟夫人一笑,柔和地问道:“意然今年也该有二十五六了吧?”
“回夫人,儿臣今年二十又五。”
“倾月都快出嫁了,而你还是孑然一身,等倾月出阁之后,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云铭瑄和云意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云意然清雅一笑,云铭瑄大笑道:“锦瑟,墨之二十七八了都不着急,更何况是意然呢,听说乐訾熠也有二十五左右了,也未曾娶妻,凌风吟和风弄影也有二十好几了,都还是一人呢。”
“是吗?”锦瑟夫人淡淡一笑,仿佛有些无奈,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样的想法。
“娘,你也多吃一点。”云倾月也夹了菜,放在锦瑟夫人端起的碗中。
席间,四人都在聊些家常话,其乐融融。不过,云铭瑄看得出,云意然有些神思恍惚,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触景生情吧,毕竟,锦瑟不是意然的母妃。
然而,云意然清雅如莲的外表下掩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云铭瑄是如何也意想不到。
二十年了,那件事藏了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他真的有些按耐不住了,那是他这一生的愧疚,或者说应该是他的母妃所铸就的错误。
用完膳,端起酒杯,右手不经意间地一颤,酒,些微倾洒出杯外,天蓝色的轻衫染上点点潮湿的印迹。
“王兄,你的手怎么了?”云倾月翻过云意然的手,看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掌中泛着几道伤痕,担心道。
“听墨之说,今日你替什么无情公子接了一箭,是不是那时候伤的?”云铭瑄问道。
“中间出了些变故,小伤而已,不妨事的。”云意然坦然自若。
“还是回去上些药,早些休息,实在不行,明日让墨之帮衬一下。”云铭瑄出口道。
“那儿臣先行告辞了。”云意然顺着云铭瑄的话,清雅起身,谦和告辞,优雅离座,悠然走出掬月,疾步走向轻云。
云倾月望着云意然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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