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页

    傍晚的时候，窗外下起了雨。

    奥兹感觉到身边的人抬起头来往外面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莱，怎么了？”

    “下雨了……这雨不同寻常啊。”莱伸手揉揉奥兹的头发。

    “……跟库洛有关？”奥兹握住莱的手，专注地看着莱的眼睛。

    莱点点头。

    “那出去看看吧。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那个柊泽艾利欧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吧？”莱摊开奥兹的手，看着那只细瘦苍白的手。

    “是的，已经跟他正式见过面了。”奥兹侧头看莱，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莱放开奥兹的手，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走吧，我们出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奥兹也起身，到窗边按着窗台跳了出去。莱随后跳了出去。

    雨渐渐大了起来，但是奥兹和莱自然地走在雨里。拐过一个拐角，抬眼就看到柊泽艾利欧站在一户房子的屋檐上，手里拿着巨大的太阳月亮魔杖——库洛的魔杖。他身边还飘着两个守护者——一只长着巨大蝴蝶翅膀的、有几分像莱的猫形态的黑豹；一个也背着巨大蝴蝶翅膀的美丽的男子——看神情和感觉，就是白天的秋月奈久留了。

    “好巧啊！”奥兹淡淡地看着柊泽艾利欧笑着给他们俩打招呼，也不应声。

    “这位少年倒是好兴致，如此雨天，竟然还是散步到了别人家屋檐上去了……”莱掀起眼皮瞄了上面的三人一眼，眼珠一转间又看回了奥兹脸上。

    奥兹还是淡淡地没上面表情。

    倒是柊泽艾利欧身边的那个人形的守护者爆了脾气：“艾利欧好心跟你们说话，你们这么冷嘲热讽算是什么？”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莱这次看都没看上面。

    “露比，别生事。奥兹，我以为那次见面之后，我们起码可以做朋友吧。”柊泽艾利欧还是好脾气的样子。这话说出来，奥兹抬眼看他。

    “我不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但是你针对的对象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也只想问问你的目的。”奥兹抱起手臂，雨幕之中愈发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双瑰丽紫色的眼睛在熠熠生辉。

    “……我有想要的东西，非达到不可的目的。但是我不会伤害她的。这样的解释，够不够？”柊泽跃下屋檐，站到了奥兹面前。

    奥兹低头看着他，此时的柊泽艾利欧穿着风格和库洛相像的魔法师的服装，手拿库洛的魔杖，竟与坐在扶手椅里淡然看着奥兹的库洛的形象完全重合了起来。奥兹感觉到心里有一股热流，雨滴撞得他的眼眶生疼。

    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双眼，将他带着后退了一步，靠入一个坚定的口。

    “不要看。”莱的声音在奥兹的耳边轻轻响起，在雨声之中莫名清晰，令人安心。

    三人安安静静地相对站着。

    如果不是雨声没有停过，三人的状态异常的像已经被冻结了时间的人偶。

    过了好半天，莱叹了口气：“你一点也没有变。”

    “……我们以前见过？”柊泽艾利欧惊讶。

    莱看着他，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仍被遮着眼睛的奥兹的声音响起。

    “没有。完全没有。他曾经听说过以前的你而已。”

    柊泽艾利欧安静地看着奥兹和莱，但是还是没有问。然后带着守护者离开了。

    看到柊泽艾利欧走了，莱马上伸手把奥兹揽入了怀里，伸手拉出魔法结界，隔开大雨。

    “你在为月抱不平对吗？为了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顾月的感受就那么抛弃月了。”莱把下巴搁在奥兹的头顶。

    “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月很可怜。是关注他们的事情太多、太久了吗？我以前没有这种感觉的。”奥兹歪着头，自己觉得非常不解。

    “可能。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和感情都是在平常生活之中一点一滴相处积累出来的。你以前跟着库洛的时候，跟月没多少机会相处，也没关注过月，所以对他没有感情可以理智处理他的有关事务。现在已经不同了，你因为小姑娘的缘故，看着他的时间多了很多，他的这个假象也比月的本体可爱些，你感觉不一样了也是很正常的。”莱细细地给奥兹解释。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奥兹以前身体和魔力的本源是‘孤独’，所以他很难与除了库洛之外的其他人建立关系；现在他没有那个本源了，情绪各方面也越来越像个正常人类。另外，莱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奥兹现在的魔力的来源，似乎与某些东西有关。而这个‘某些东西’，很有可能与奥兹的人际交往有关系。

    奥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起出门的本意，拉着莱去找小樱他们了。

    奥兹和莱赶到的时候，小樱正用‘盾’来挡住攻向她们的巨大水柱。奥兹明眼地发现两股力量之间的差异，侧头看莱想让莱帮忙抵挡一下，莱这边已经准备了魔法，消去了大半要打在护着知世身体的小樱身上的力量。

    小樱还想再战，可鲁贝洛斯冷静地要求撤退。

    小樱拿着库洛牌思考了片刻，拉着知世逃走了。

    “为着朋友还有几分可以赞赏的聪明。不过，库洛到底想做什么？还把自己的气息这么明显地表露在外，就像是示威一样……”莱伸手拢住奥兹，替他挡住雨水。

    “也许他就是在示威也说不定。库洛想要什么，我想我们应该能猜到吧……”奥兹转头，看着那边灯柱上站的模糊身影。

    “跟小魔女有关吗？”

    “应该就是跟侑子有关吧。随他去吧，他也算是真正为我和月考虑过了的。”奥兹似乎放下了对库洛的执念。

    “不知道月那个娃娃要何时才能放下啊……”莱奥兹的头顶，微微叹息。

    “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嗯，好。”

    第二天，雨仍是没有停。

    “看来得小樱解开这个魔法，这雨才会停歇了。”奥兹站在窗前，看外面蒙蒙的雨雾。

    莱化作黑猫的样子，盘在沙发里打瞌睡。

    “莱，你真的像猫一样遇到下雨天就提不起神么？”奥兹走回沙发边，着黑猫的毛，笑笑地问。

    黑猫甩甩尾巴，没动弹。

    奥兹笑，不过没再折腾莱，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不知怎么的，奥兹淋这雨水会觉得身心舒畅，可能是与雨水中的魔力的关系。奥兹静静地站在雨里，闭上眼享受魔力的抚慰。

    “看来我们以前是真的见过了。你身上的那个徽章，可否给我看一下？”柊泽艾利欧的声音响起，奥兹睁开眼，看见柊泽坐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上，郑重地看着他。

    奥兹想了想，低头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摩可那徽章，手上微微使力，掷向了柊泽艾利欧。柊泽随意地化去了徽章上的劲道，稳稳地接住了急速飞向他的徽章。

    徽章在他的手中微微发光，似乎很高兴。

    “创世神摩可那？！我为什么会一点都不记得你了？”柊泽惊讶，可是自己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有你想要忘记的理由，但是现在，你连那个理由都忘记了吧。”奥兹挥挥手，徽章自动飞回了他手中。他不需要再一再确认眼前这个人不记得他的事实，他现在也不需要柊泽再给他理由解释为什么不记得他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和责问都是无用的。再说，其实奥兹也并非像月一般那么执着于被抛弃的原因。

    柊泽没有答话，默默地看着奥兹离开。

    这一次小樱再出门，带着月和可鲁贝洛斯的原型应战。应该是想着原型能够使用更多的魔力，所以可鲁贝洛斯才这么做吧。奥兹和莱站在树丛之中，看着水将小樱卷起，而可鲁贝洛斯和月都完全无法动弹，决定这一次他们俩都不手。

    果然被逼到绝境的小樱坚定了自己的心情，爆发出了强烈的新的魔力。与库洛的魔法阵不同的新的魔法阵在小樱的身后展开，在使用库洛牌的瞬间，牌的样子也改变了。小樱的新魔杖在使用魔法的时候也与以前不同了，似乎完完全全是小樱自己重新创造的魔法。

    “库洛原来是这种打算啊……培养这个小姑娘，使其拥有比他更强大的魔力，来实现他的愿望。真难为他设计这么多事情，拐这么一个大弯了。”莱看着那边解决了事件却虚脱睡着的小樱，无奈道。

    奥兹没接话，直接转头离开了。

    他知道为什么库洛要忘记他了——虽然库洛说了要请他帮忙照顾库洛牌的下一任主人，却不想转生的自己也知道这件事，而对小樱太放心或者在该狠心的时候给自己理由对小樱放松，使小樱没有成长到库洛预期的地步，从而阻碍库洛的愿望的达成。而修改月和可鲁贝洛斯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库洛已经死了这件事，恐怕也是差不多的考虑；或者，更多的希望月能找到一个新的好主人。

    奥兹叹气，早该记起库洛他就是这么自私一个人的。相较起他的喜怒无常，现在这种单纯的利用，还算是好接受的了。不过，既然库洛能忘记他们，那库洛有没有听从侑子的话，也忘记了她？库洛的真心，现在还属不属于侑子？

    奥兹眼前忽然浮现观月歌帆的脸。他猛地了然：柊泽艾利欧有百分之九十已经把侑子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只记得自己最后的愿望，而忘记了愿望产生的原因。现在的他又遇到了观月歌帆，有了新的期望。

    奥兹自嘲地笑——我们还傻傻地等在这里，为了你已经忘却的情感。

    他身后的莱追上了他的脚步，轻轻地拉住了他。

    奥兹停下，转身用力地抱住了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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