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方不败凝了颜色,看着努力的杨莲亭,他依旧没有动,他只是看着,心中隐隐在等待,等待杨莲亭爬起来——莫名的,他心里有一杆秤,秤的一头在静静评判,但无论无论评判的结果如何,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杨莲亭注定是他东方不败的,迟早!
只是杨莲亭想要逃离他身边的坚持与努力,刺痛了他的心,把他的骄傲撕裂得只有碎片——矛盾,越是坚持自己的杨莲亭越让他爱,但是这样的杨莲亭就越不可能为了权势、利禄折服于他,甚至永远不会爱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出此门?”出我东方不败的手掌心?
披上散落的外袍,东方不败拢上身,脸色如冰,明明白天他们如胶似漆,此刻却被窗外的夜风吹得清醒,他知道是他今天出手重了,但……莲弟那突然……实在匪夷所思,他怎知那是什么?
“……!”杨莲亭已经颤巍巍地站在了床边,眼盯着地面的一角微怔,月色如惑,他却无心眷念,他迈步,他不看那侧的东方不败,此刻决定离开,他才觉心有不舍,丝丝地痛,离开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东方不败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他是个一言九鼎的君子。
“莲亭不解教主的意思!”
杨莲亭摇摇晃晃疾走几步,终于背靠着大理石梨花大书案,勉强站住,口中不再出血,但袖口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你在自寻死路!”东方不败想撇开眼,却移不开正在努力,想要努力拒绝自己逃离的杨莲亭,与骄傲一同碎去的还有一份想要被陪伴的期望。
“莲亭懂!谢教主成全!”杨莲亭扶着书案努力向前挪移。
“……”东方不败的眼越看越冷,他没去扶杨莲亭,也不觉得杨莲亭此刻需要人搀扶,而且他早忘了人为什么需要被搀扶。只觉得好像看见了儿时,父母相继离开他的决绝,死得那么毫无眷念。
“莲弟——”眼见着杨莲亭一步一挪移,终于接近那扇把他和杨莲亭关在一个世界的大门时,东方不败的心一收,紧得忘了呼吸,好似一条不归路,那个离开的人要丢下他:
“你心中的女子是何样子?”
杨莲亭手刚触到大门闩,听此一问,不禁一愣,只是没回头,但人却留在原地好似眷恋般停留:
“莲亭心中的女子……”
杨莲亭低头,想到的、满满的、都是年少时、窥望的方旭,一颦一笑,一针一线,一言一语……
“她有一手好针法,能把世间最平常的花色秀出灵气。”
即使没有那样的灵气,在他杨莲亭的眼里,方旭当年的一针一线都是最美的,因为她绣花的神情最为专心,尽管只是为了练功……
“她会对我笑,在院子种满花,然后院子里一年四季都能看见花,闻到她种的花香,从那边走来时,身上也是那花草的味道……”那时的方旭家穷,小小的院子也被利用种满了药草……
“她语气温柔……是个好妻子!”杨莲亭摇摇头,觉得回忆如梦却伤人至深,在自己情绪失控前,他草草地补了一句:“真心爱莲亭。”说着便推门欲出,只见黑木崖最深的黑好似无涯的深渊赫然在眼前。
“若她是个男人呢!”
幽幽地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莲亭猛然回头,只见东方不败立在在月色中被遗落在人间的谪仙,忘了归路,很想点头,但口的伤在说,过去只是一场旧梦,将来——的妻子将是媒妁之言,东方教主是一个他永远只能听传说的,注定错身而过的人——
他杨莲亭永远无法触及、无法与之匹配的人,在教主面前,他只是那只想吃天鹅的蛤蟆。
“砰——”
门被推开通向黑夜的黑洞。
“砰——”
他被关在了陌生的未知里,身后是旧梦,却如血!
月,明,星稀。
窗外的山风刮得像招人魂。
东方不败没有动,也不想动,只是站在窗边的那道月光下,怎能不动容,已经遗忘的,却有一个人,把那段关于自己的记忆、一点一滴的美好记载在了心里,把他从未觉察的幸福还给了他。
他记得那时家里穷,但是父母总是很努力,有时父母也会争吵,但是无论怎样的争执,他都会看见呵护母亲的父亲,都会看见在角落里的母亲,用一双眼静静地凝望父亲身影,即使是那样艰难的日子,他们都相爱着,然后自私地生死相随,追着他们的誓言离开了……
“她语气温柔……是个好妻子!”
“真心爱莲亭。”……
这样就可以了?
不是品貌超群,不是贤良淑德?或者、出身名门?
东方不败沉在记忆里,听着杨莲亭一步步爬下台阶的喘息声、浑浊、艰难还带气虚的恍惚——
他想留住杨莲亭的脚步,但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低头。
门外,杨莲亭靠着凿出的一边崖壁,走在黑夜里,看不见悬崖的高度,也看不见自己脚下的台阶,仿佛整个黑木崖之下就是一个张着巨口要把一切吸纳进去的怪兽,皎洁的月色仅仅只是欺骗人眼,说还有希望。
喘息,坚持,爬下第三道台阶时,那突来的毅力也好似来时一般,瞬间抽离,只剩下拖不动地、浑身只剩下痛的躯壳不断地折磨他最后的坚持。
伸出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触着崖壁,杨莲亭依旧在坚持,这短短的几道台阶他好似走过了不曾忧虑的前生,他想过,如果东方教主不是方旭,他不会坚持;如果东方教主不是方旭,他那夜也不会追上去……如果东方教主不是方旭,他不会觉得自己自尊受损——
如果东方教主不是方旭,他的心不会受伤!
手在崖壁上抓紧,指尖被石壁磨破的麻木,让杨莲亭咬着牙,即使明知道无论多么坚持地往下走,他也下不了不少台阶,他能做的只有走下去,然后等着掉下山崖——至少他能有尊严地在东方教主面前死。
尽管,越是频临死亡,人心就越想活,即使他曾幻想无数次像前人那样壮烈而亡,但是死到临头才觉活着是一种怎样的美好——所有的错,都可以重头来过,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但他不能求饶,不能在方旭面前撕碎自己最后的颜面,因为除了颜面他一无所有,失了颜面,他对方旭的爱无处藏匿。
爬——爬到麻木,才会忘记自己爱上了一个多么了不得人,一个永远无法超越的人。
爬到浑身痛到麻木,才会忘记心底的痛,他杨莲亭卑微如蝼蚁,也渴望被所爱的人真心以待,高攀不上的人,他可以默默地放在心底永不触及,但也不要成为一个玩物,一个男人,一个用心找寻了方旭、等了方旭数十年的男人,他的真心不允许践踏。
是的,他爱方旭,即使知道方旭是东方不败后,依旧不能忘,他爱……教主!
手伴着最后的认知揪紧最后一道台阶上的石头,握紧,似要把十指穿进石砌的台阶,如果他是东方教主,他会在此刻拆掉着一道道台阶,来击碎口那分不清是肋骨的伤,还是被撕裂的心痛,抽搐得让他无法呼吸,却不能大喊,也不能如女人一般嚎啕!
但杨莲亭不是东方不败,他的手指穿不透石头,只会把十指抓的生疼,血模糊,让几乎数度要失去知觉的身体,再度移动起来。
爬、爬、想象不出的狼狈掩在夜色里,爬得久了,杨莲亭只剩下机械的移动,为一个莫名的信念,他以为他会就这样爬进黄土,但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改变了他的一生:
“东方叔叔,你在哪里等我阿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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