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弄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我去找了一个人，杨若兮。

    我本以为她和杨婕妤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杨婕妤知道的事，她应该也知道一些，可惜杨若兮却让我失望了，她说以前还是公主时就与她妹妹关系不好，流落在外的几年与她更无半点联系，对她的事基本一无所知。而提起至于萧后的事，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有些失望地回到承乾，才到门口，就见那日撞见的南将军站在那里，还是一身装打扮，才记起他是李世民的禁卫首领。

    “娘娘吉祥！”南将军似乎很关心我和李世民的事，对我简要解释了一番那日的情况，所说与李世民出入不大。

    可我现在的心绪与那日不同了，气也早气过了，于是笑着接受了他的说法。

    南将军见我气消了，大松了一口气：“陛下今日是专诚来与娘娘和好的，怕与娘娘又发生口舌之争，才让属下候在此地。”

    “陛下来了很久吗？”

    “是的，陛下等了娘娘一个多时辰了，却又不敢派人去催，只好等着，茶水都换了好几盅。”南将军说时带着点得意的神采。

    我嘴角弯起，那日的确是我无理在先，他肯放下面子主动示好，我怎会拂了他的意呢？

    我向里走去，轻轻推开门，外殿无人，内殿光线暗，一盏灯也没点，李世民确实在里头吗？

    我喊了两声陛下，不见回应，掀开珠帘走进去。

    李世民低着头，坐在书案后，浑身散发出凛冽沉的气息。

    我顿住脚，一种恐惧升上来。摆在李世民面前的，是我那张李建成的画像！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

    李世民慢慢抬起头，眼里没了往日的温柔，冰冷得慑人。

    “这幅画，你从哪儿得来的？”他笑了，可那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让我觉得可怕。

    “我……是我自己画的。”

    “你画的？”李世民走到我面前，和我贴得如此近，带着咄咄逼人的口吻，“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我不敢接触他的眼神，那恻恻的气息，已让我不由微微颤抖。

    他一下抓住我的胳膊，视线下移：“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你弄疼我了！”我难耐地扭动被他攥住的胳膊，可他的力道实在太大。

    “你在撒谎！你分明是怕我，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起他了？”他两只手摇晃着我，本没注意力道，我感到两条手臂快被他捏断了，腹部也穿来一阵绞痛。

    “不……不是这样的，你放开我，我好难受！”意识有点不清，我脚下一软，直直倒下去。

    李世民一下慌了，立刻将我抱到床上，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

    “好痛！”腹痛越来越严重，我感到身子都在下坠，忽然一股热流沿着腿流出来，在白色衣裙上鲜红得刺目。

    “不！”李世民瞳孔一缩，大吼一声，人们闻声都闯了进来。

    我无力地睁着眼，抓住李世民的衣袖，泪水滑出：“是……是不是，孩子要没了？”

    李世民反握住我的手，想给我力量：“不会的！芸儿你要撑着，御医很快就到……”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恐惧。

    “不是……不是……”我伤心地摇着头。都怪我，我为怀孕烦恼的时候，偷偷服了从孙思邈那儿要来的药丸，那个可以抑制妊娠。

    那时候没有想太多，可现在知道自己真的怀上了孩子，却这么的不舍得，失去孩子，就像从我身上挖走一块一样，让我好疼好疼……

    李世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太医们匆匆赶到，诊脉，检查。

    “怎么样？”李世民手上出了冷汗，焦虑地看着御医们。

    “启禀陛下，娘娘脉象虚弱，因突然的惊吓和刺激，动了胎气。但不知为何，娘娘的血自动止住了，虽有滑胎迹象，却很轻微。”

    听到“滑胎”，李世民整个脸色全变了，但听见尚不严重，不禁松了口气：“邓太医，朕命令你们，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要保住淑妃和她腹中孩子，朕绝不允许他们有事！”

    “臣遵旨，臣这就开方子抓药！”太医们领了旨退下。

    李世民抚着我的发丝，欣喜地说：“芸儿，你听见了吗？孩子平安无事！”

    我有点不敢相信，难道孙思邈给我的，不是避孕药，却是助孕药吗？

    仔细一想，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当时给我药时，他眼中可闪过明算计的光芒呢！那个老狐狸……

    经过太医确诊，我腹中孩子确实稳住了，只要仔细调养，孩子的健康不会有问题。李世民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恨不能天天来守着我跟孩子。他就像是初为人父，在无人的时候，就将侧脸贴在我肚皮上，想听里面的动静。

    “这才不到两个月呢，怎么可能听得见，你也太心急了。”

    李世民却不畏我的打趣，照样天天来看望我们母子俩，和颜悦色的样子，好像完全把那幅画的事忘了。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忘记，只是怕刺激我，刻意回避那个话题。

    我没能放得下，但也不敢主动挑起话头，毕竟这件事牵涉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若真要谈下去，会有许多无辜者遭受牵连，首当其冲的，就将是我弟弟和徐世绩。

    为了能平安生产，我按照太医的吩咐调养身子，一丝也不敢怠慢，将其他琐事都抛在了一边，甚至皇后前段时间的托付也给遗忘在了九霄云外。

    这天我正在自己院中来回散步锻炼腿脚，忽然皇后身边的女带来一幅卷轴，说是上次阎画师作好的成品，皇后要让我过目。

    画自然极好的，色彩分明，主次有别，不愧出自大师之手。欣赏之后，把画交还给对方，又听那女复述皇后的话：“我家主子念着娘娘的玉体，但碍于陛下口谕，不能亲自来探望娘娘，希望娘娘得了空，可以过去走走。”

    “皇后娘娘的身子可好吧？”

    “是的，这些天暖和些，娘娘身子大好了，就是挂念着出进香一事。”女的回答没有一丝纰漏，我却已明了她今日来的意图。

    怀孕的事，的确将原本出的计划搁置在了一边，今非昔比，现在我身子重了，要是跟皇上提议出，只怕他不会答应。

    我抱着一点希望，试着跟李世民商量，声言想为咱们孩子和皇后娘娘的健康祈福，顺便回家看看父亲兄弟，他们得知我怀孕的事，一定也很想念我。没想到李世民沉默片刻，竟一口应允了。

    “但，朕有一个条件。”他狡黠的目光凝视着我。

    “是什么？”我有点警惕，不会是故意刁难我的吧？

    “朕要跟你一起去，顺便游山玩水。”

    这个结果不只是我，连皇后都始料未及。

    第163章 情恨当时（五）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