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中)
作者有话要说:</br>猜是弄影的,加十分!<hr size=1 /> 弄影!
看出来人是谁,青杏脱口就出了恶声,“她来做什么?!”她可没忘当初是谁把她们小姐气得含眼泪的!
容琳心中也正疑惑,猛听到自己的丫头先出口不逊,倒把顾虑放下了,反怕青杏的话被弄影听见了脸上下不来,众目之下不好出言阻止,只得把手放在身后摇了摇,示意青杏噤声。金桔有心,一见如此便指了她的手势给青杏看,低声道,“什么话非得这时候说?不怕咱们小姐难做?”
这话倒是管用,虽是不甘不愿的,青杏可没再说什么,反是一旁的昊琛听了有些心虚,匆匆对容琳道,“她陪姑母来省亲的!”一看容琳的神气是要找姑母的车驾,忙续道,“路上老人家的身体吃不消,半途折回去了,托弄影把心意带到……”乍看到弄影时他很吃了一惊,直以为她是为了那一点糊涂心思来的,直至振轩说了原委,又见弄影落落大方,不似有什么杂念的,这才释然。只是离京之日弄影的手信曾落到过容琳眼里,他也不知容琳察没察觉出什么蹊跷,若她心里是有计较的,眼下弄影这亲身前来可就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瓜田李下,容琳可别疑神惑鬼的才好!
昊琛自忐忑不安,岂不知容琳是个不以恶意度人的,听昊琛那么说了,也就不疑有他,更因昊琛急急解说、显是怕她多心而微微一笑,轻声道,“将军有话慢慢说就是了,何苦急得要冒汗似的?天儿又不热!”说时斜睇了昊琛,眼中是满满的取笑之意——容琳并非全忘了旧事,只是觉得弄影既磊落而来,当是放下了私心,况且昊琛的态度已表明了立场,她又何需对未成形的过往耿耿于怀?因而一笑了之。
昊琛光听她温言细语,先自含笑,等听清她说的什么,啼笑皆非,佯怒道,“你敢笑我?!”睨了她,欲说两句狠话,却见容琳脸色一整,正经道,“将军,贵客到了!”目注于前,面上已是端庄亲切的笑意!昊琛无奈,只得加些力道在她肘上捏了一把,这才挽了她和她一道迎向姗姗而至的弄影。
弄影远远就看到昊琛和容琳的喁喁私语,似略略一怔,随即便柔美地笑着款款走近,到跟前儿了,弱柳扶风般地盈然下拜,“见过姐姐!”又福了一福,算是给昊琛致了礼。
容琳见她温声软语、恭谨有加,忙敛衽回礼,诚恳慰藉,“妹妹一路辛苦!”
振轩先听昊瑱告诉容琳“是见过的”,现又看她们两人的眉目言语确非初识,不由奇道,“三妹妹,你何处识得弄影小姐的?”
容琳微笑,“借居在姑母家时,曾有一面之缘!”尽管那一面让人不愿回顾。
弄影轻举衫袖,掩唇而笑,“姐姐真好记!这么久了还记得我这愚钝之人!”
容琳含笑,“妹妹说哪里话!妹妹的仙姿神采令人过目难忘,若妹妹这样的人物还要说愚钝,那普天下可就没几个人敢说不愚钝了!”
“姐姐……”
“行啦,弄影,想让人赞你就直说好了,别没完没了地装自谦……”
“老四!”嗔怪喝止他的人是容琳,“你那是怎么说话呢?弄影远来是客,再说……”她的嫂子做派是越来越纯熟了,一张口那气度便浑然天成了。
“姐姐,不碍的,昊瑱哥是跟我说笑呢,您别当真!”弄影笑着接口,真就无甚芥蒂的模样,容琳看了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大小姐的脾气竟似改了许多,依旧时在姑母家所见,她必不肯受这闲气的!
昊瑱想来也是意外得紧,不知是不是被那一句“昊瑱哥”叫傻了,满脸古怪地愣在那儿,像在强忍着不打寒战,倒是一句话也没有了。还是沐云眸光闪了闪,忽然笑道,“四爷,您就别在这儿充门神了,快告诉这些车马驮轿都往哪安置是正经!”他这才象解了咒,跟着沐云去张罗了不提。
眼见容琳和弄影见过了,彼此都一团和气,昊琛倒笑自家是草木皆兵,笑看着金桔和青杏上前和振轩厮见了,忙着揖客进门,容琳还几疑是在梦里,“轩哥,你怎么会到平卢的?”
振轩恭谨地冲着南方拱手,“赖圣上的恩典!”放下手方从头说来:琼林宴上,皇上提出几个安邦定国的策论,新进天子门生们各抒己见,都有一番高见,颇得圣听,龙颜大悦之下,听从太子的主张,从这些人中遴选出八人,御赐巡按副使之名,各随同资深巡按分赴要塞重地,体验民生军情,以便来日针砭时弊,至于前程,则是待巡查期满回京复命后再行任用,他得遇天恩、有幸名列八人之中!
容琳听到此处,自是替振轩觉得欣慰,停下脚来道,“轩哥,恭喜了”仓促之中无以为贺,遂庄重地行了一个礼道,“容琳给轩哥道喜了!”
振轩忙伸手欲扶,昊琛代劳了,笑道,“也没见你这么给人道喜的!说一句就完啦?振轩,我已对杨巡按说了,他是公差,住在营里好了,你是半公半私,若蒙不弃,寒舍倒还勉强住得,也便于叙旧、畅饮,不知你意下如何?”
振轩看容琳依了昊琛站着,满脸赞同之色地等着自己答应,欲待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略挣扎,点头道,“如此,就叨扰了!”他自动请求到偏远的平卢,原本就是为了……她……,明知相见争如不见,还是按捺不住……能见总强似不见……,造化弄人,也无非如此了……
容琳无从体会振轩的酸涩甜苦,自顾喜悦,“轩哥这么说可太见外了!”叫了金桔上前,嘱咐去跟沐云说一声儿,赶紧预备,这就想起光顾着和振轩说话,冷落了弄影,因笑道,“对了,妹妹,你又如何跟轩哥同行了?”
弄影听到问,倒不急着回答,先感激地对振轩致意,“多谢振轩少爷一路关照!”
振轩是谦谦君子,闻言拱手为礼,“弄影姑娘客气!”
看他二人彬彬有礼相互致意,容琳和昊琛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眼神儿交汇中彼此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笑意便会心之极。振轩眼尖,早把容琳和昊琛的投契看了个清楚,只觉心头淤滞,转目看了别处,弄影的眼波扫过三个人,不知心里转了些什么念头,面上温婉笑道,“姐姐,这才叫无巧不成书呢!大娘多少年没回来过,刚有这个心思,就听说了巡边的事;原愁堂兄和堂姐都各自有家走不开,一路无人跟随,可巧就有我这个闲人;更巧的是大伯和那杨巡按是多年至交,正好就拜请他眷顾了,只是未料到大娘耐不得旅途劳顿,生起病来,一时调养不好,又不能耽搁太久误了巡按大人的事,只得分了一拨人伺候大娘回京、单剩我这不速之客冒昧前来了……”她到底把昊瑱说的话还回来了!
容琳如何听不出她是挟了怨的?知她和昊瑱的嫌隙由来已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弥合的,虽不好妄断两个人孰是孰非,只还是那句话,她远来是客,论请论理,都该礼让她三分,况且她怎么说也是个闺阁女孩儿,就委屈昊瑱些、保存了她的颜面也是说得过的,因而笑道,“妹妹这话说的!若‘不速’、‘冒昧’都能象妹妹这般给人带来意外之喜,那这‘不速’、‘冒昧’竟还是多多益善的好!”
容琳俏语解人,弄影听了倒悔不合一时不慎又使出小儿落了人眼,容琳既有话,她也乐得随风转舵,遂娇憨笑道,“姐姐真会哄人!只你说的可当真?”
容琳笑道,“如何不当真?你来了,非但我们高兴,过后婆婆看到你更不知欢喜成什么样呢!”
一句话提醒了弄影,忙道,“是了,姐姐,光顾着叙旧了!你看我是不是该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振轩听了也道,“是啊,三妹妹……将军,我们到府上来,理该先去拜会老夫人……”
“这倒不急,”昊琛看了容琳,“夫人的神还好?”
容琳细细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笑道,“好。”将军是在体恤婆婆连日来应酬客人、怕她不胜劳累么?
一瞥容琳那象是了然的笑容,昊琛略有些不自在,带笑地瞪了她一眼,才笑着对振轩和弄影道,“夫人前两天刚过完五十寿诞,我怕……二位用不用略事休息、再行……”
“我倒不必了,不知弄影小姐……”
“我也无妨的!”弄影随和一笑,“若是方便,不如先去见过老夫人!”大娘说她这嫂子可是个厉害人,昊琛哥哥也不是她亲生的,那么她会如何对昊琛哥哥和他的……妻呢?
看振轩和弄影都是殷切切的模样,容琳和昊琛一对眼神儿,便恭敬不如从命,引着他们先往常氏的院落来了。青杏得了金桔的话,跑到前头去报讯,常氏一听她说“姑着人来看您了”,还以为这“姑”是自己的闺女们,啐了一口道,“前脚走后脚又打发人来,孝顺也用不着这么个孝顺法!”倚在榻上未动弹,等青杏比比划划地说“不是那些姑、是那个姑,那个老姑,京里的,京里的老姑!”这才猛醒过来,“忽”一声从榻上起身,倒把青杏吓了一跳,“在哪?在哪?快请!”自己下地趿拉了鞋就往外走!
常氏确如容琳所说,是不知怎么欢喜好了,尤其听弄影说“大娘家常里时时念叨,说为姑娘时多亏您照顾,爹娘不在了也没损了风光体面,若不是您帮着她,她断不能有今日”,顿时就禁不住,用帕子揩了眼角,又要笑又要叹地道,“总算那丫头有良心,这么些年还记着我的好!”
容琳一想林学士夫人那满脸的褶子,到了婆婆这里却成了“那丫头”,不由好笑,转而体会到她们姑嫂间的情分,心底暖融,益发觉出常氏当初的不易,遂柔声劝道,“婆婆,您的好处谁都不能忘,您……”
“什么不能忘?!不能忘都……”常氏竖眉,话说了一半儿虑及外人在场,又收回去了,瞪了容琳一眼,心说你那公公怎么对我的你还不知道?!
容琳看她悻悻的就知她又在抱怨李节度使,不敢置评,轻轻一笑,低头躲了常氏欲待兴师问罪的眼。弄影见常氏如此抢白容琳,容琳却只默默,下意识就去看昊琛,一看昊琛闻所未闻地自顾和振轩说话,不由眸光一闪,心中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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