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从容琳房里出来,沐云低头往厢房去,都到了园子边儿,忽被人拦了去路,“小嫂子跟你说什么了?”
昊瑱是突冒出来的,沐云虽惊却未至受吓,月影儿里停下脚先叹了一声,“四爷……”
“好啦,你过后再数落我不稳重!先说涣云姐都怎么说的?”三哥说小嫂子从涣云姐那儿得了锦囊,必能成全他,他早要一问究竟了,哪想从进了家门小嫂子就没得闲儿,光在夫人那儿就耽搁了好半个时辰!
也不知她们哪来那么些话要说,还把他和三哥拦在外头,好在沐云怕他们急躁,中间出来一遭,悄悄地笑,说没见夫人这么颠三倒四过,一会儿说三少夫人这回的莽撞有辱家风,该严惩,一会儿又说人家爹娘有福,养了这么个孝勇两全的姑娘,再一看三少夫人的肚子,可就只剩下弯眉笑眼了,又要撵她回去歇着将养身子,又要拉着她问长问短,再加上四娘、季兰她们人人都有要嘱咐的话,沐云说一时半会儿怕脱不了身,让他们两个别再等着了,省得夫人、少夫人想起来该拿他们取笑了,两兄弟听她说得有理,就依言而行,昊琛要把京中见闻报于李节度使,自往内城去了,昊瑱就在家巴巴地等着,好容易把小嫂子等回来了,又把一拨一拨来道惊说乏的小姐们、略有些身份的仆妇们都等走了,再差人过来问,说沐云姑娘正和三少夫人用饭……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昊瑱早都要跳脚了,这会子沐云要再闷着他,他可就直接去问小嫂子了!
昊瑱的脾气还有谁比沐云更知道的?只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遂瞅着他道,“什么话不能等明儿白天再说,偏得这时候……”
“要到明儿我可就怄死了!左右不过是一句话,你告诉我了我立马就回去!”沐云是出了小嫂子的事才回来帮着照应的,别的还都和从前一样,只明里暗里可远着他了,多少回要问她,四娘都不让,说别臊了她,昊瑱能看出沐云心里是允了他的,只还碍着程教头临终的话——偏这一关是最难过去的,说句不敬的话,天大地大,逝者最大,他老人家一驾鹤西游,他说的话可就让人想驳都没处驳去了,对不对都得听着、照办!昊琛原是说要请太子玉成来着,只昊瑱不肯,他怕那么一来沐云心里的疙瘩就是一辈子的了,而他打小最见不得的事就是沐云受委屈!
昊瑱堵在跟前儿,一副她不说就别想走的模样,沐云好气又好笑,多少年了,这位爷还是这么个做派:在旁人跟前儿总大包大揽地护着她,象没有他不能的地方,到了她这儿倒是死缠烂打的无赖时候多,也不知说他什么好,“什么话你也听不进去,只管问什么问?”
“什么话我没听进去?你……”
“要听进去我这时候早在京城了,怎么还耗在这儿?”当时她一门心思要走,昊琛也劝不住她,偏遇上这么个混世魔王似的爷,长剑往他自个儿脖子上一架,说要去阎罗王那儿找师傅程教头问句明话,师傅要说他的意思是叫沐云跟着昊琛,他回来就放她走,要师傅不是那个意思,她就哪儿也不能去,这不明摆着讹她的?偏她不能眼看着他给自个儿一剑,只得一头儿气得哭,一头儿困在这儿了,事后想想,也得亏他使出这种烂招,不然真走出去了,以后还怎么能见着他……
昊瑱听沐云提起旧事,益发得了意,“你看你都听我一回了,哪还怕再多一回……不许走,话还没说呢!”
沐云恨得牙痒痒的,她人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再怎么不扭捏,她也是姑娘家,还能什么话都说出来?横了昊瑱一眼,她扭头便走,“你不会去问将军、少夫人?!”
“你……”眼见人走了,昊瑱急得要追,忽觉出沐云的口气与往常不同,再一想,愣笑出声,“沐云——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傻小子!”巨树后有人转出来,不不阳地赞叹。
昊瑱傻笑着转身,叫,“三哥,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有什么好听的?”昊琛睥睨,“你们像门神似的堵着路,我都回不去,还好意思说!”有用的一句没听着,只沐云会露出羞答答的小儿女态,老四的好日子看来是近了!“这么半天连句话都没问出来,你真是有用!过来!”
昊琛叫着昊瑱走了,东厢房的格子窗下,沐云听着两兄弟说着话走远了,轻轻地叹了一声,想不到这两年兜了个大圈子,竟都是她在自作枷锁,光记着爹说的“跟着将军”那四个字,却压儿未懂爹的意思,白白受那么些煎熬……就说么,爹一向甘居仆从之位,怎会在弥留时反生出非分之想!要不是羞于开口,早些把这心事说与姐姐,姐姐早些点破她的错解,何来这些波折?只那样的话,怕也无从看到昊瑱对她的心了……
昊瑱,在她以为是遵从父命而只能看着昊琛的时候,他待她一如从前,象幼时教她箭、大些教她骑马,心甘情愿被她差遣,害她常常为他对她的好揪心不已——却原来,这是老天罚她未能回报他对她的心!
姐姐说,爹拿我们是当男儿生、男儿养的,当初若不是你姐夫上门提亲,爹怕本想不到女儿家大了是要出嫁的,及至到你,爹倒是念叨过要给你物色个好人家,说等你大些……
只是程教头未等到女儿大的那一天,只来得及把她托付给他信得过的将军,他信将军会替他给女儿觅一个好的归宿,却也未想到男人的心都是一样的,时光荏苒中,没有人想过女儿家的愁肠百转缘结何处……
“沐云,我已问过涣云姐姐了,说要替你做门亲,涣云姐姐已是应了,只我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赏脸叫我声‘嫂子’?”那个年纪小于她的少夫人一脸促狭和期待,让她如何能说出拒绝的话?况就算她回绝得了容琳,她哪里又奈何得了昊瑱?他早信誓旦旦地说过了,“你一日不通,我守你一日,你一世不通,我便缠着你一辈子!”她程沐云的一生,竟注定是要和李昊瑱纠缠在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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