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随州问玉楼,欢歌笑语之中,张艳拉着我到了雅间。
随意一坐,张艳很亢奋对恭候一侧的老鸨道:“将军头回来,将你这各种货色都上一点,看看她喜欢哪种的。”说完似想起什么,轻佻一笑,又补道,“我们将军...可是饿了很多年了哦!”
不客气一掌拍上她的脑袋,我转头对那老鸨道,“选个清倌给她陪陪酒,找个会弹唱的弄点气氛就行了。”说完扔下一恩贝,便将人摒退。
一向不喜浓重的脂粉味,而这馆子里个个多少抹了些香粉,让人有些难以忍受。但好在,这间厢房燃着的沉香香味儿是在可接受范围的。
闻言,张艳悻悻撇嘴,忿忿不平,“将军,出来玩还这般繃着个脸,多扫兴!要我说你那夫郎也太不识规矩了些,都爬你头上作威作福了你还宠着他!哪位成亲几个月还不合房的?他这明摆着将你往外推的,你也不就用矜持含蓄了,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守着身子的,真是奇怪。”
说完似想起什么,凑近我的耳侧,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兴奋,“不会是...将军夫郎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痛苦吧?”
这话...横一眼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嘟嚷个不停的张艳,没好气道,“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很高兴?”
张艳总算有个坐样,喝口适才小寺送上的好酒,“那个,将军,我哪敢,我这不关心一下上峰么?你幸福了,大家都幸福,你不幸福了,一天到晚行尸走一般,我们这些下属都被你练的快脱水了,生活哪有乐趣可言。”
淡看她一眼,催促道,“我会让你有很多乐趣的,北狄那边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该上路了?”
张艳摇摇扇子,老神在在,“时间还早,我正在等京里消息,我们的人己经控制了北狄边城的粮盐油交易,现在在等那边人上任,到任之后再去不迟。”
我点点头,嘱咐,“凡事小心些!”张艳虽然做的是内部的工作,但危险亦是较高的,有些商贾竞争不过,明面上,暗面上陷害打压接踵而至。好在她有几分本事,我又常人派了守着她,曾经买凶杀人的那些商贾都被暗地里解决了,做得干净利落,不至于发生祸事。更何况自古官商一家的道理我亦是懂的,在朝中亦安排了户部尚书这个靠山,别人也不敢轻动,官家想查亦是无从查起,就算有嫌疑,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捉拿。
无论哪个世界,金钱和女人,或者来说男人是一份万能通行证,用这两样东西多与上头润滑一下,那些坎很快就过去了。张艳己今非昔比,一时看她,倒生出股子吴下阿蒙的感慨来。
我语毕,便不再言语,自顾喝酒,帐幔后,小倌蒙着面纱,十指如飞,琴声凄凄哀哀。
屋子里安静得除了琴声,再无其它。
张艳向来受不了这种安静,闷下一口酒,“主子,一起打拼也有这许多年了,我真有点不明白,你弄这么多人来,倒底是要做什么?当初出来时,你对我说要变得有权有势,如今有权势了,小八也找回来了,你现在也算得上了有夫有儿的,可我看你,好像还是不太开心。”
夹一口菜,我并未回张艳,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张艳会觉得我不开心,我只是个情绪不太外露的人而己。
“吃酒吧,这些年来你跟在我身边,如今有钱了,有势了也算是不负张妈所托,再过阵子,我打算回去看一眼。”
提起张妈,张艳眼眶湿润起来,“那个时候我不明白我娘为什么那么护着你,明明瘦不拉几的姑娘,风一吹就倒,还整天冰着个脸的,哪有我漂亮洒脱,明明我才是亲生的,偏比我还亲近。跟主子你说,当时我见你与娘亲站一块说说笑笑,可差点没妒忌死,后来一起久了,才知道你这人虽然冷漠对敌人下手狠毒,但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只是生得儿子不好玩,阿归那死小子,差点没将我家瓦给揭了,你说你堂堂乾朝将军怎么就降服不了个男人呢?我还想着你生个姑娘让我玩玩呢...”
玩...我儿子,完了....还想玩我女儿...张艳,你是酒喝多了,醉了才敢说这种话吧?明目张胆地。
抿唇不语看着她,随州靠近西戎大漠,夏天干热,冬天干冷,如果不喝点酒便浑身不舒坦,到随州这几年,我与她都养成了喝点酒的习惯,只是我渐喝酒量渐大,她倒还是这般。
张艳呵笑两声,挥挥手,“诶,不说了,不说了,一说这事你就不高兴了..我看你这回是真完了..”
“此话怎讲?”
张艳半伏在桌上,她虽好酒,酒量却是较浅的,不知不觉中己喝掉一瓶花酿,醉眼迷蒙,“之前小八在时,不见你这般烦恼过,如今与于归成了亲,两人都到那地步了,对方不愿,你硬生生忍下,我看你是爱上他了,否则,那大雨天也不会冒雨回家,只因为有一个人在等你回去。”
闻言,心神一震,是这样吗?
“你不觉得我对小八无情?”
张艳甩甩头,“主子,你其实是那样的人,在一方受过伤害过,便再也不会给人伤你第二次机会的人,小八虽是被人胁迫带走,但依当时情形看,他完全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对你倾心相诉的,可是他没有,他并未完全信任你在你付出那样信任,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不停寻他,不停地找,但我知道,你并不是放不下他,你只是在寻一个答案而己...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护不了自己家人更让人悲伤的了,你如此,我亦如此....”
两人很有谈,絮絮叨叨直到月上西天。
隔着致雕花小门,远远地靡靡之音飘进来,那小倌早己抱琴退下。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本来挺小声地,到后来有越演越烈之势,张艳心情不太好,老毛病犯了,砰地起身,“哪个家伙不要命了,吵吵嚷嚷地,还让不让人喝酒了!”
说完踉跄着要走出去。
我丢下银钱,快步走上去扶她。
“让你别喝这么多的!”忍不住埋怨,每次喝了,每闹酒疯,酒品极差。
两人推门出去,从楼上往下望,那些原本喝酒的客人围成一圈,我看到圈中央熟悉的人影后,怔了怔,这种地方,谁让他来的,而且今天早上还看着整洁的衣袍,不知被谁扯开,露出里头麦色肌肤。
臆升起股怒气,大步上前,推开人群,“于归!谁让你来这的!”
正想抓他肩膀摇摇,想看看他在想什么 ,手在中途被人截住,“主子!”小八哑着嗓子唤我,还未回神,怀撞进一个人,小八窝在我怀里看我。
身子僵了僵,我下意识去看于归,却撞上于归深沉的眼。
轻轻将小八扶起,两人留些距离,“你怎么来了?”
“小八听人说主子在这里,心里害怕就来了。”
淡淡嗯了一声,我唤身后的无心,“你扶他去马车上,我一会再来。”
小八泫然欲泣,本欲再说什么,但对上我黑沉冰冷的眸子,只得依依不舍随着无心出门去。
小八走后,上前欲拉于归,手被人拍开。
“于归...”
于归淡淡看我一眼,眸子里毫无情绪,转身衣袂带风,大踏步向门外离去。
“站住!”我在后头怒斥,难道他想让人看笑话吗,衣服被人扯成那样。
于归步子顿了顿,接着继续前行。
我很生气...“你给我站住,你要敢出这门试试!”
于归终于停下,快步走至他面前才发现他含着满眼摇摇欲坠地泪水,淡淡看我。
抚抚额头,接过老鸨寻着的干净袍子给他披上,“有什么回家再说吧。”这泥人儿还真有三分脾气,于归一向不闹情绪,这几日,却是闹了几回了,这算是好现象吧。
张艳说得果然没错,煮饭适时加些柴,这样才能熟得快。
我与于归同坐一车,小八单独一车,无心带着醉了的张艳骑马,马车辚辚,寂静的街道只剩远处隐约的更锣声,于归坐我对面,眼睛由始至终盯着外头一路倒退的夜色,车蓬子上挂着一盏小巧灯笼,摇曳的烛光落在他紧闭的唇上,忽明忽暗。
车内,极静。
半晌,我换个坐位,挨近与我隔得远远地坐着的于归,“生气了?”
于归推了推我挨着他的身子,仍旧面无表情。
“我与张艳只是喝了些酒,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头靠在车壁,有些累了地闭眼“昨日你那样撩拔我,我心里难受,于归,你到底为什么不能给我?”
我想我并未说什么不对的话吧,这种解释要是别人家的夫郎听了,只怕喜极而泣,可于归虽是泣了,但却非开心得哭,而是忽地扎进我怀里,力道猛得身后车壁震了震。
于归像是受了什么巨大委屈一样,泪湿了我的衣襟,情绪近乎失控地紧紧抱着我,腰差不多被掐得青了。
“于归,你倒底怎么了?你要是暂时不想给就算了,不用这般伤心...”忍着心痛和酸楚,我安慰到,如果给了我,我算是赚了,本来不期望能有夫妻生活的。
于归听了,猛摇头,哑了的嗓子忽然呜呜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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