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于归骗了所有人。
事实上，当来人从我背后袭击的时候，我便知道是他，他身上那特别的清香我怎么可能忘记得了呢...
倒下的瞬间，我用眼示意藏在暗处的人毋要惊慌。
于归，你既然如此深藏不露，引我等入西戎，那么我倒要看看你能背叛我到何种地步。
只希望，你莫要后悔！
背叛我的，最后都会被抛弃。
“王子，这样可以吗？”
一股温热袭来，身体被人托住。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嗯，可以了，趁无义回来之前赶快撤吧！”这声音，应该是于归的吧，他并没有哑，呵呵，事情变得还真是有趣呢。
“那这个小的怎么办？”
我忘了阿归了..尽量抑制身上的紧繃感，于归，你要是敢动阿归..就别怪我无情！
头顶上，沉默半晌，“一起带走吧。”
说完，身子猛然几个起跃，我想是被人从窗户带了出来。
知道阿归暂时无事，我便顺着药意渐渐失去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片虫鸣声中。
打开眼帘，入目一片宝蓝,宝蓝...这是于归一向喜欢的颜色，月白，宝蓝，深蓝，各种蓝色都是他喜欢的。
“你醒了。”
转头，发现全身软绵无力，看来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于归一袭锦袍，坐在窗户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窗外看不清是什么树，伸了枝桠进来，开着淡粉的花，有彩色羽翼的鸟穿梭跳跃其间。
于归的目光平静看着。
笑笑，“于归，是我小看了你。”
于归轻轻撇开头颅，看向窗外，“莫怪我，但看王女如此平淡的情绪，想必本王子所做一切定在你预算之内罢。”
王女...
知道我是王女的除了小八...好像别无他人。
“你与小八，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局做得还真大，到现在我仍旧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
于归仍旧一脸温和，但却让人觉着较之从前清淡不少，那种清淡像是看透人世一般，原来这才是他的真貌。
听完上面那些话，于归纯黑的眸子定定看我半晌，“一开始，我没想过骗你。”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要骗我？原来，那么久不与我圆房，我本以为你必有苦衷，原来如此，不过是想引我来西戎的诡计，说吧，将我骗来，倒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想想，我那时的担心，有些自作多情，一直以来，被他玩弄鼓掌之间，说不生气是假的，只是面对这样的人，这一刻，不知为何，我却不想将自己生气的一面表露出来，只被下双手悄然紧握成拳。
于归睫毛微垂，视线落在桌面上那杯茶水上，“我想让你帮我个忙，不得己才这般请你过来。”
唇角微翘，讽刺，“怎么，我自认自己并不算太蠢，但却落在你的手里，我想知道如此聪明过人的你，有什么需要我这阶下之囚帮忙的。”
于归抬起眸子，眼色里划过什么，“不管怎么样，我该叫你一声妻君，是，我是将你骗来西戎，但我也有不能言的苦衷，你没必要如此口出讽刺。”
“妻君，”我哈笑几声，觉得对方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事到如今，我并不相信他将我当成妻君看待的，“妻君吗？”转回视线，冷冷浅笑，“想你也没拿我当成妻君，就不必要如此勉强自己了，既然有求于我，我想这非求人的态度罢？”我抬抬手指。
“抱歉，只能暂时如此，直到妻君你答应我的要求。”
见他仍旧不温不火，不知为何，心底渐渐升起一股邪火，“你过来，我便告诉你我的答案。怎么不敢吗？从刚刚开始你便一直不敢看我，怎么？骂我动怒杀了你？”
于归终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又定定看我半晌，这才启唇，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似乎拿定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手上无力，这种感觉让我直皱眉头。
于归眸子放在我干枯的唇瓣上，“你虽然看似无情，实则比谁都重情。对于一个背叛你的小八，你都能等上三年，对我这个充其量不过使了小手段的人，只要我不伤害阿归，我知道你便不会杀我，而且....”
后面的话，于归忽然止住不再说，黑黑的眸子又注视我良久，方垂下，“我去给你端些水来。”
说完不待我开口，便移步走向外间而去。
淡蓝门帘轻动，带进一股花香。
我听见阿归在外面问话，“爹爹，娘亲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生病呢，为什么不让阿归进去看娘亲。”
话语里，思慕之意明显。
我愣了愣。
原本以为于归会同样囚禁阿归。
“娘亲身体不适，阿归听话，先去前院儿玩。”
“嗯，爹爹，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好？阿归想她了。”
“再过几天吧。”
窗下一阵足音，越行越远。
*******
我在故意为难于归。
他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全部不吃，指明让他送，那送饭的小子气得直跳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有什么资格让皇子亲自服侍。
我冷笑不答。
这事于归知道后，便换了饮食，亲自送过来。
送来之后，看那菜式，我道不是自己喜欢的，不吃。
于是于归让人换。
最后换了五六次，我才开始吃。
第二日，我照着样子为难那些人，直到菜式又换个五六次，到最后我仍旧不吃。
于归长发高束，淡淡看着坐在桌前不动碗筷的我，似乎是在看什么不听话闹别扭的孩子。
不知为何，闹了许多次的我，目光对上于归好耐的眸子，不自在的撇开了，“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不肯吃饭。”一阵清风，于归己经坐在我的身侧。
“这种菜拿去喂狗还差不多，让本将军吃这种菜，难道西戎就这点本事？”
于归眸子扫一眼桌上摆着的碟子，里头一道时兴蔬菜，一道密制清蒸桂花鱼，一道开胃酸醋排骨，还有一道辣八珍，事实上样样都是我爱吃的。
于归叹口气，缓缓伸出长手，慢慢拾起筷子，“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吧。”语罢夹起一筷子鱼放进我的饭碗里。
看着于归有些不自然的手，我愣了愣，他的手...是真的？我以为连这个也是骗我的。
于归顺着我的视线落在自己折得古怪的手腕，苦笑一下，“妻君以为我这手是骗你的吗？”
“难道不是？”
“非也，这手...是被人打断的。”
“是谁那么狠心？”本能出口反问，又想起现下两人情景，俘虏是不该关心被俘虏之人的。
语速虽慢，但显然于归并没意识到，“那时为了夺得一口吃的，被别人打的。”
夺一口吃的？我怔忡，他堂堂西戎皇子，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当我三岁稚童，又想骗我吗？遂声气打断他，“怎可能？尔乃堂堂一国皇子，竟要与别人抢口吃的...这莫不是天大笑话！”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霎时沉入死寂。
于归坐了会，慢慢放下手中筷子，起身，语气变得冰冷，“王女还是自己老实吃罢，莫要再耍什么心机！反正菜便是如此，你吃与不吃，不会再送第二次！”
说完，拂袖离去。
这是于归第一次对着我发脾气，而且怒火从未有过的炽盛。
在未来的几天里，我并未再挑三拣四，只是于归不再来。
我倒是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过一次小八，那时小八正趴在于归耳侧轻轻说着什么，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
第二日，无义找我来了。
按计划，我该这个时候抽身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想起那日于归一脸的冰冷，心中软了软。
这个男人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我，他只是有求于我。
“将军，莫再犹豫了！归主子并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无义从来很少说废话，什么事都是单刀直入，她并不喜欢寒喧，那么，这句话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安慰。
执杯的手顿了顿，“无义，此话何意？！”
无义眼眸变得冰冷，“属下刚刚看到归主子与西戎国中郎令大人，两人相谈甚欢，打情骂俏，也难怪这段时间总不来看主子，想必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无义！”
“主子！只有您会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这整个西戎谁人不知西戎皇子小青城闺中女宠多不盛数！这朝中与他有牵连的绝不止一两人！”
“无义！”
我看着面部表情冷森森的无义，眼眸渐渐变冷，“他如何，我有眼睛看，无义，身为下属你不该手我的事情！”
不知为何，一向听话乖顺的无义这次却似乎铁了心地违抗我，“将军！如果不是小主子，我早杀了那贱人了！竟然如此戏弄将军，焉有活着之理！”
心中一惊，“什么，你曾想杀他？！放肆！”
无义直直看我一眼，唇角紧抿，一脸倔强。
手中杯子被我捏碎落在地上，“无义，没有命令谁都不可以杀他，你可知晓！”
“将军何时修得如此仁慈了？”
“无义...你...”我又说不上反驳的话，只得强行下令，“我说不能杀就是不能杀！感情之事你情我愿，不是你能理解的！”
无义这种杀手，从小便被教育着去除情爱，所以为人行事都极为绝情，她是绝不可能体会到我现下心情。
若非亲眼所见，我是绝不相信于归是个如此轻浮之人！
然而，事实确如无义所说，于归看起来很喜欢那中郎令大人。
与我在一起时，他总面色清清淡淡，无大喜也无大悲的样子，但在那人面前，却笑得开心，眸子似盛了星光，这种状况足以说明一切。
第一次，我觉得口有些胀痛和酸楚，一种说不出的落寂填斥心间每一寸地方。
难道...生生世世我注定得不到真爱？上世如此，这世也是如此。
难道，抛除爱情游戏人间才是我的宿命，当我决定认真去爱一次的时候，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错了。
感情之事，终究讲个你情我愿。
我从来没问过于归是否愿意追随我一生一世，而于归也从未问过我类似的话。
我们之间，现在想来，能回想的东西极少。
那把雨幕中撑着的伞，在我的记忆里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雨势迅疾，打落了庭院里新开的花，我从窗户的缝隙向外张望。
明天不能再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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