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开始铺展在废弃小屋前空旷的场地上时，清水雾离早已孤身一人挥舞着刀剑。

    所谓剑道，不仅需要娴熟的刀法招式，还需要一定的臂力。

    这也是为什么时常能看到练习剑道的人在一板一眼地重复着挥刀动作的缘故。

    清水雾离这个人平日里不喜舞刀弄枪，除去例行的值班外基本上不会使用斩魄刀。真正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地挥刀，也是多年前在真央灵术院就读时的事情了。

    更何况十二番队并不像十一番队那样属于战斗部队，因而进行实战或是练习的机会很少。

    双脚一前一后拉出近半米的距离，双手紧握着刀柄，然后自上而下地一次次挥动。银白色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直到手臂开始发酸，几乎没有力气再挥刀，清水雾离才停下来。

    用衣袖揩去额上的渗出的汗水后，清水雾离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附近并没有感应到虚的灵压，再加上虚大都出现于人口密集之处，清水雾离决定到不远处的民居那儿巡察。

    但她却不曾想到自己刚到那儿就会目睹这样的一幕——

    一间民居原本紧闭着的门扉被“嘭”的一声撞开，从里面跑出一个瘦削的男孩，穿着简朴的和服，行色匆匆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那个男孩在看到清水雾离时，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跑到她跟前，扯着她垂下的两袖，带着哭腔冲她哀求道：“您是死神吧，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母亲，救救我的父亲！”

    就在他说完这话的同时，清水雾离忽然感应到了虚的灵压。

    最令人吃惊的是，灵压的来源处正是男孩跑出的那间民居。

    怎么会……明明刚才什么都没感觉到！

    清水雾离也来不及再多想，匆匆留下一句“你快点离开。”就用瞬步离开了男孩身边冲进那间民居。

    作为死神清水雾离也看到了许多血腥的场面，但像当日所见的，却是绝无仅有的——

    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扑鼻而来，若不是战事一触即发，清水雾离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掩住口鼻。血腥味的来源之处是房子角落处躺在血泊中的男子，他的口被开出了一个大大的洞口，隐约可见人体内部的器官，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死后仍是睁大的。男子身旁的墙壁上也被溅上了斑斑血迹。

    清水雾离猜想那就是那个男孩口中的“父亲”，但是她环顾了四周却并没有看到男孩口中“母亲”模样的人。

    就连应有的虚的踪影也无从寻觅，难道说男孩的母亲已经被虚吃掉了吗？饱食之后的虚自觉没有必要再觅食就离开了吗？

    似乎并不可能啊。

    满怀疑惑的清水雾离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环顾四周，生怕漏了敌人的踪影。

    “死神大人……死神大人。”一个虚弱的女声忽然在她耳畔响起，使她不由地一怔，回头后却看到了一个病怏怏地半倚着墙壁女子，正用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死神大人，我的丈夫被那只可恶的虚杀死了。”女子急促地呼吸着，“它现在恐怕还在这屋子里，请您快点……咳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就被剧烈的咳嗽给代替了。

    “你……你怎么了？”清水雾离见状赶忙向她走去。

    “从小就患有的恶疾……”女子的下一声咳嗽却带出了斑斑血迹，“被那只丑陋的虚一吓就又犯了……咳咳……咳咳……”

    “……你。”清水雾离在快要走到她跟前时，猛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赶忙后退了几步说道，“我去请人来替你疗伤。”

    “咳咳……死神大人……我恐怕命不久矣……”女子露出凄婉的笑容，冲她招了招手说，“我的儿子不知到哪里去了，请您过来……我想拜托您告诉他我最后的遗言。”

    清水雾离皱了皱眉，短暂地思忖后还是朝她走去。

    在她身边蹲下后，女子伸手示意她靠过来，清水雾离乖乖照做了。

    女子开始在她的耳畔低语：“请您告诉他——”

    在女子拖音的同时，清水雾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灵压的异变。

    女子的右手渐渐原形毕露，露出尖利的手爪，同时以缓慢的速度靠近清水雾离的后背，嘴边噙着的笑容也越发张扬。

    “请您去死吧。”

    “缚道之一，塞。”

    这两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的，但清水雾离的动作却比她快了很多。

    女子的双手因为缚道的作用被强制背到了身后。

    虚的丑陋面目渐渐显露出来，尽管还残余着女子原本姣好的面容，在此刻却只觉得别扭和突兀，甚至是令人作呕和恐惧。

    虚用满含憎恨的目光看着她。

    清水雾离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被虚杀死的男孩父亲的尸首，而后以冰冷的口气说道：“你需要洗净自己的罪孽，以男□子的面目来夺食的行为……真是太卑劣了。”

    从虚的喉咙里发出无法道明的恐怖声响，仿佛是蓄势待发的一声巨吼。

    清水雾离举起手上的刀，刻意闭上双眼，准备落刀。

    可是在她动手之前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冲过来抱住了她。

    “请您不要……不要杀死母亲，请您……请您救救母亲！”

    清水雾离能听出这是刚才那个男孩的声音。

    清水雾离叹了口气，睁开眼回过身，而男孩也自然地放开了手。

    男孩用恳求的口吻对她说道：“那只虚杀死了父亲，夺去了母亲的身体，但我不希望母亲死去……您是可敬的死神大人，一定有办法拯救母亲的！”

    清水雾离蹲下身子，将左手抚上男孩的头顶，无奈地告诉他：“被虚寄居的宿主除非虚愿意自行离开，否则是没有救的。对不起，即使我身为死神，也没有办法救你的母亲，对不起。”

    男孩“哇”地一声哭出来，双膝突然跪在地上。

    “母亲啊，母亲啊！”

    清水雾离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然后举刀干脆地落下。

    女子的身影连同着虚一起化为了灵子。

    身后是持续不断的恸哭声。

    “也许你的母亲能够被送去轮回，或者和那只虚一起传送到虚圈。”

    “请节哀。”

    清水雾离唯一能做的只有以这样零星的言语，来安慰一个同时失去双亲的孩子。

    这便是死神的渺小和无能。等价交换的原则，是不可违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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