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八郎口中千叶佐那子的那两句剑道心得，清水雾离已经尽力去领会了。每一次都参照对比着练习，尽力使自己心境澄明，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竹刀上。

    置于竹刀刀柄下端的左手用较大的力，刀柄上端的右手用较小的力，然后双手一起用力，致使竹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仿佛一边有人在替自己打着节拍，错落有致。

    但是清水雾离对“下刀时如拧抹布般。”这句话未能了解透彻，拧抹布般究竟是怎样的呢？是稳准狠？还是缓慢有力？

    关于这一点清水雾离曾向清河八郎请教，而他只是口气淡淡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不必刻意模仿他人。并且，越是将他人的技巧招式模仿地轻车熟路，越会使自己受到条条框框的约束，永远无法有所突破。”

    清水雾离对此不得不做出反驳：“如果是这样的话，剑道老师，道场又有何用？”

    “剑道老师的存在只是起到指导监督，引导弟子们走入正轨罢了。”清河八郎一边低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太刀，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不是有过这么一句话吗？‘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清水雾离坐在屋内的软垫上，扁了扁嘴噤了声。

    “我与你也是一样，我只能指导你，交给你学习剑道的方法，至于其他的——”此时清河八郎手中的刀刃已恢复了往日的光彩，于是他便收起了太刀，重新抬头看看清水雾离说，“只能靠你自己索了。”

    “嗯。”清水雾离轻声应了一句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您真的还恨他们两个吗？”

    清河八郎微微一怔，复又轻缓地闭上眼去，吐字清晰地说道：“我当然还恨他们，速见又四郎和佐佐木只三郎这两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话至此却走了下坡路，语气微沉，带着隐隐的叹息：“只不过能够再见到他们的话……也会稍稍感到喜悦吧。”

    此言尽在不言中，清河八郎的话其实说的很明白。

    清水雾离也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清河八郎生在幕末，死后来到尸魂界，能够遇到的熟人，哪怕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的几率恐怕也是微乎其微的吧。所以如果能够见到那两个人的话，内心多好能得到些许慰藉吧，也只有他们才能证明自己曾经在人世间存在过。不是泡影，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过。

    按照清河八郎的教导，清水雾离也觉得自己的剑道有所进步。

    有这么一天，清河八郎再次将自己太刀的剑锋朝向清水雾离，并沉声道：“再来比试一次。”

    结果一如最初的那一次，清水雾离输了，但却输得心服口服。

    清河八郎了额上渗出的汗水，宣布道：“你出师了。”

    “诶？”清水雾离愣住，拿着斩魄刀的右手抖了抖。

    “虽然还打不多我，但也着实不错了。”清河八郎露出少见的笑容说道，“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清水雾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

    “你走吧。”清河八郎收起太刀干脆地回身步入屋内，身影落寞而清冷。

    清水雾离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后便朝番队分配的废弃小屋走去。

    不多时便下起了雨，缠缠绵绵的丝丝细雨自天空中落下，明明不久前还是晴天。站在敞开的门前，就能嗅到新雨的气息，夹杂着泥土淡淡的气息。

    目光游离，像是要飘向遥远的地方。

    那是绕过一条条溪，跨过一道道坎，越过一重重山也不可能抵达的地方。

    哪怕那双眼望穿了秋水也是一样。

    因为那个地方名为空座市，位于现世。即便走上地球公转十年的距离也无法抵达，现世与尸魂界若没有穿界门是无法相接的，本就是两个空间。

    清水雾离向外迈出一步，发丝立刻沾染上了雨丝。

    她在想，在这个时候浦原喜助在做什么呢？

    雨，平添一层忧虑。

    ——呐，队长，我似乎又想你了。

    ***

    现世的空座市在那一时刻刚刚下完一场雨。

    名为“浦原商店”的店门前一个个小坑，被重新蓄上了水。

    两边的不知名绿色植物，静默在清风中，雨珠仍依附在碧绿的叶片上，有些还沿着边缘落下，最终滴落到地上。

    倏地一声，店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浦原喜助依旧著着来到现世后的怪诞着装，头上绿白相间的帽子几乎遮住了眼睛，小白扇子被收起揣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新雨过来，太阳立马出来了，于是澄明的天空中架起了一道彩虹。

    红橙黄绿靛蓝紫，七色。都是绚丽的色彩。

    浦原喜助抬头看着空中的那道彩虹，却怎么也无法摆出笑容。

    “哟，喜助，你很闲嘛。”

    浦原喜助回过头去便看到了抱带着狡黠笑容的四枫院夜一。

    “夜一桑，我一点都不闲啊。”浦原喜助出口反驳道，“我明明要忙着做实验，勘测平子队长他们的灵压反应，吃饭、散步，还有啊……”

    “打住打住！”夜一用鄙夷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这些先撇去不谈，有功夫在这里欣赏彩虹的人哪有资格说自己不闲啊？！”

    “嘛。”浦原喜助抽出合上的小白扇子抵了抵帽檐，过后迟疑着开口，“夜一桑，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嗯？”夜一对浦原喜助的突然请求显得有些困惑。

    “虽然我也觉得这么做不好，但是……”浦原喜助露出一抹苦笑，“能不能请你去一趟尸魂界呢？以猫的形态。”

    “喜助……”夜一沉默着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要让你冒这个险。”浦原喜助说，“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她……”

    清水雾离曾经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封闭自我，那么自己走后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即使是浦原喜助也无法料想，即使是假设也无法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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