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新生
一家人住了下来,不敢轻易出门,都是葛氏出门买东西,姐弟俩跟着吕子仲学医术,大力发现,姐姐突然变得好聪明,同样是背东西,姐姐比他记得快,比他理解得快,姐姐从前是不太识字的。
吕子仲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从前的女儿,看到弟弟因为背不出东西挨打的时候,会扑在弟弟身上拦着,而今的女儿,则是揪着弟弟的耳朵,强迫他背会为止。
他承认,这个女儿,比之前的另一个,更为优秀,懂事,聪明,而且做事果断,的确像是一个行伍出身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
姐姐用了两天,就把身体上的位全都记住了,他到现在,记了还不到一半,大力看到姐姐如此用功,不甘示弱,倒下了决心,真心和姐姐较量一番。
他们手头不缺银子,葛氏虽然临近生产,却依然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欣慰的看着两个孩子跟着吕子仲学习医术,也就把卢士琼的事情,渐渐淡化了。
转眼过去半个月了,吕子仲和女儿商量,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吕世媛摇摇头,“爹爹,现在走,还不是时候,我想和大力出去打探一下,若是真的可行,我们也要住满一个月,您说行吗?”
吕子仲点头答应,只是,他们姐弟俩出门,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吕世媛笑道:“娘不是给我做了两身男装吗?再说了,也没有人见过我的容貌,不会有事的。”
吕子仲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半个月都没有出院子一步,大力早就憋坏了,听说姐姐要带着他出去,大力马上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拉着姐姐就要走。
葛氏拿了一个钱袋给女儿,“媛儿,喜欢什么,就买些回来。”
姐弟俩高高兴兴出了门。
大力一出门,就喊了声姐姐,吕世媛忙说压低声音道:“大力,你要记住了,在外边千万不要喊姐姐。”
大力吐了吐舌头,“姐-……大哥,我不会再叫错了。”大力觉得别扭,两人走出去,他更像老大好不好。
吕世媛瞪了一眼大力,大力嘿嘿一笑,“大哥,我们去吃好吃的。”
大力低声道:“大哥,我们去吃酪行吗?”
“走走看吧。”吕世媛对京城也不熟,两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也不是办法,打听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到食摊子,茶水铺等地方,既然大力想吃酪,他们就找一家酪店便是了。
过了桥就有一家酪店,姐弟俩走进去,大力瓮声瓮气的说道:“来十碗酪。”
不要说十碗,就是二十碗也不在话下,吕世媛看小伙计犹豫,赶紧先问了价钱,先把钱付了。
“大力,别着急,慢慢吃,我们坐一会儿。”吕世媛是为了打听消息而来,自然要多坐一会儿,大力不明就里,嘿嘿一笑,一碗接一碗的吃起来。
突然,她神一震,有人提到冯家了,冯相如的夫人,身患重病,似乎像是中了邪,连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如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吕世媛冷笑不止,爹爹,你终于查到真相了吗?
吕世媛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又有人提到长兴侯家的事情了,好像是说,长兴侯家有几个远亲因为对京城不熟悉,出来的时候走失了,长兴侯悬赏纹银二十两,寻找他们的下落。
自从昨天张榜公布到现在,冒认的无计其数,都被侯府的管家轰了出来。
吕世媛暗道不好,她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十分默契,她能想到的,姐姐怎么会想不到,定然是他们去了清水县,没有寻到人,所以,孟玉婷猜到了她的打算,这才找借口张榜寻人。
吕世媛不动声色的吃了一碗酪,静静等着大力吃完,两姐弟出了酪店之后,大力拍拍肚子,“姐姐,我们还去哪儿?”
“去转转。”吕世媛曾经还是冯婉婉的时候,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是她十岁的时候,舅父所赠。
他们即将远行,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市面上能买到的,只有短刀和弓箭,短矛。
若是远行,还是短刀趁手一些,大力听说姐姐要去买兵刃,瞪大了眼睛,“你会吗?”
“佩在身上防身总还可以吧,我们一人一柄,你看如何?”听到姐姐要给自己买,大力频频点头,以前,无论他怎么样求,爹娘都不会给他买,还是姐姐好。
“可是,姐姐,你有银子吗?”说完,他马上捂住了嘴,又说错话了,果不其然,姐姐瞪了他一眼,他连忙压低声音道歉,吕世媛缓缓道:“算了,原谅你了。”
憨厚的大力嘿嘿直笑,他发现,自从爹爹出事以后,姐姐比以前带他更好了,但不包括揪着耳朵逼他记东西。
姐弟二人转了几圈,总算是找到了铁匠铺。
兵器有现成的,也有定做的,两人没有时间等,吕世媛已经开始计算着离开京城,所以,他们买了现成的兵器,一人一柄短刀,并配了刀鞘,大力拿了一把稍微沉一点的,钢刀淬的火候极好,青黑的刀刃隐隐放着寒光,大力欢喜不尽,也不问姐姐的钱是从哪来的了。
两人买了兵刃之后,吕世媛给葛氏买了一些柑橘,如今大街上都是柑橘的吆喝声,各地的柑橘蜂拥入市,价钱很便宜。
葛氏看到女儿回来的竟是两把刀,惶恐不安的问道:“媛儿,这是要做什么?”
“娘,没事的,等我们走的时候,防身用。”
吕子仲和女儿进了另一间屋,“媛儿,是不是有事?”
“爹爹,那葛氏身患重病,已经快不行了……原本,我是打算自己报仇的,想不到,我……算了,我还是跟爹娘离开吧。”吕世媛泪盈于睫,以为这样她就能够出现吗?还有一个冯倩倩,她不会放过冯倩倩,但不是现在,她要先跟着爹爹离开,心学好医术,郎中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你的意思,我们现在离开?”
“爹爹,娘是不是要生了?”
吕子仲点点头,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现在已经进了十月,天气在一天天变冷,他们此时离开,显然不是一个好计策,千算万算,遗漏了一点。
“既然走不了,那我们就不走了,我们手中的银子,还能支撑几年。”吕世媛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媛儿,他们要是找到你……”吕子仲犹豫起来,他怕女儿临时改变了主意,和冯家人相认,若是那样,他必将永远失去女儿,人家是官,他们是民,惹不起,而且,谁人不想要富贵的生活呢。
吕世媛异常坚定的说道:“爹爹尽管放心,女儿姓吕,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吕子仲终于展露笑容,或许,他的担心真是多余的,这段时间日夜相处,他越发的喜欢这个女儿,也越来越担心,有一天会失去女儿。
令他们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葛氏刚刚准备起床,羊水破了。
这孩子竟然等不得了,好在,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大力烧水,吕子仲和吕世媛为葛氏接生,原本是想找稳婆,吕子仲担心暴露了身份,加上之前一双儿女都是他自己接生的,所以,也就不在乎那么多。
葛氏每天都在干活,体质好,所以,午正时分,吕世媛的弟弟来到了人世间。
大力嘿嘿笑着要进来看看,吕世媛没让他看,命他到街上去买只**,买几条鲫鱼回来。
又生了一个儿子,夫妻俩都很高兴。
大力回来以后,帮着姐姐在厨房忙碌,很快炖好了鱼汤。
一家人商定,每天由大力出去买菜,父女俩照顾母子俩。
吕世媛暂时收起心思,专心照顾娘和弟弟,看着新生儿每天不知忧愁的啼哭,吕世媛感到很新鲜,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若是当初她没死,是不是也快做母亲了。
原来,身为人母,要经历那样一段残酷的过程,葛氏生孩子的时候,真的把她吓坏了。
也因此,她更加坚定地想,要代替真正的吕世媛孝顺爹娘,让他们过上平安和乐的日子。
若是住在乡下,此时一定很热闹,可在京城,他们深居简出,一切俗礼只能免了,吕子仲安慰妻子,等他们离开京城,安定下来,一定给孩子补上。
葛氏并不在意这个,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第五天上,大力慌慌张张的进了门,然后关上街门,闯进屋里说道:“爹,不好了,有人跟着我。”
话音未落,已经响起了砸门声。
父女俩最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吕子仲想了想,自家的房子,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真的要把女儿交出去吗?他不舍得,况且,若是让葛氏知道了真相,她正在坐月子,如何接受这晴天的霹雳!
吕子仲横下一条心,“大力,扶着你姐姐跳墙过去,我们前面的院子现在没人住。”
大力怔了一下,吕子仲低吼道:“快点。”
大力哦了一声,拉起姐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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