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降服
与钟坤宏一般,既是心思敏锐,又对钟以铮了解不少的,还有钟氏其他几位强者。
钟信然本正捋须微笑,一见此景,念头一闪,顿时僵住,胡须都被他拽掉了几根。好在他城府极深,不管内心是骇笑还是惊疑,面上都是不动声色,只是再看风夕崖时,他的眸中便多了几缕深思,更多了十分的重视。钟以铮的性情他了解,能让钟以铮甘愿为之雌伏的人……世上竟然真有?
钟慧君本也在笑,却突觉不对,猛然间,她呆滞下来!
咯咯咯咯……
不是在笑,而是牙关在抖!
钟慧君回过神,浑身都剧烈颤栗着。她心窝如同冰窖,面上再无豪迈不羁之色。她呆呆的看着英伟精壮的钟以铮,钟以铮黑眸锐利,冷峻刻板,威仪深重,还如平常那样英俊傲然得让她看得挪不开眼。但是,如此英雄男儿,竟然愿被别人临幸,甚至玩弄?那会否还有迎合?
脑中刹那间想及某种让她悲恨欲绝的画面,她头脑都要炸开!
不,不!不可能!定是她胡思乱想!
钟慧君僵滞木然,不含任何情绪的看向风夕崖,又缓缓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钟以铮将无知之辈打飞,倏忽间也察觉有些不对。他锐利的扫视众人,脑中灵光一闪——
欲盖弥彰。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方世界到处都有如此可笑之事,钟以铮以前对此十分不屑……
嘎巴!
钟以铮到自己握拳的声响。他刷的脸皮黑透红透,又刹那间强行运使法力,将自己神情面目恢复如常,只是他的肌肉绷紧着,屏气凝声着……他森寒的扫视一周:杀人灭口,杀人灭口!
好歹他还有理智在,知道不可能。
转念之后,钟以铮传音对风夕崖道:“师弟,走!”
当此时候,他不能仓皇而逃,那样只能显得他默认自己雌伏于自家道侣,他要让“乖师弟”带他钟以铮遁光而行!他钟以铮确实雌伏于道侣,但他与道侣双修时,他之体位在下,乃是青阳和冥煞的道理所在,那些无知之辈如何了解其中内涵?不过,此事还是只道侣一人知晓即可!
风夕崖一直忍笑,都快忍抽了。在钟以铮拍飞张、梅二人的刹那,风夕崖便知钟以铮这好脸面的家伙想的是什么,也知道钟以铮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说来话长,实际上,钟以铮醒悟得极快。到钟以铮传音,风夕崖暗暗深呼吸,默运清净功法,平和如常的道:“各位道友,后会有期。”
说罢,风夕崖又让余熠靠近,而后捻诀施法,不疾不徐的使出清月遁术,以一轮庞大的明月虚影裹住自己和钟以铮,也裹住尤阿樘和余熠,倏然遁光一闪,向钟氏祖地而去。
原地只剩一众静默的强者。
……
回到钟氏祖地,没等钟以铮吩咐,余熠行礼之后便去闭关修行。
风夕崖暗暗皱眉,余熠以前一直是活跃爱笑爱闹的性子,现在却过于沉冷寡言了。难免有些心疼,风夕崖当即便想:待我晋升仙台境界,能否想起最初那一世的什么?到时候,我转世之事能否说与小余熠知晓?现在却是不可多言,否则,若有未知之祸,遭难者便不止我一人了……
转念之后,风夕崖从余熠背影上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向钟以铮道:“师兄,余熠师侄意态寂寥,神思悲伤,长此以往,只怕会对他感悟玄功有所妨碍,对道心也是不利。”
钟以铮还是关心外甥的,也注意到了余熠的状态不对,他时时让余熠闭关感悟玄功,也不无让余熠静心的意思。但他关心外甥是一回事,与他长得像却比他俊俏的外甥竟引起道侣细心关怀……钟以铮深沉的目不斜视,眼角瞄着自家道侣神情,不甚在意的问道:“师弟有何良策?”
风夕崖淡淡笑道:“谈不上良策,年轻人情绪抑郁,便不可一人长久独处。你我闭关静修,又是长辈,自不好时时陪他,祖地之内却有不少爱玩爱闹的年轻人,钟奇钟遇兄弟俩就是活泼的,不如让余熠跟他们亲近亲近?就让他们玩玩闹闹,时常去闯点小祸也是无妨。”
钟以铮点头,传音出去,如此这般吩咐一二。
不多时,钟奇钟遇,连同断岳部其他四五个开朗好动的少年,都被管家找来。
余熠也被人从闭关中请了出来。
钟奇钟遇等人都是钟以铮的死忠崇拜者,对钟以铮又敬又畏,畏惧居多,来到府中,一钟以铮亲自传音,钟奇钟遇立即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与其他人一起笑哈哈的将余熠拽走。
余熠皱眉,待要甩手,却也被钟以铮亲自传音:“外甥年少,闭关之余,多出去玩耍。”
余熠一,嘴角抽搐,哭笑不得,只得出去“玩耍”。
风夕崖坐在椅上品茶,法眼隔着墙壁扫视过去,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又道:“阿樘,你过来。”说话时,风夕崖也将自己对尤阿樘特殊体质的顾虑向钟以铮传音说明。
尤阿樘话的靠近:“少主。”
风夕崖左手抓起他的右臂,右手敲按上去,指尖一点点清光凝生玄奥符文,没入尤阿樘的经脉。
钟以铮微皱剑眉,眸光锐利的盯着尤阿樘那只被自家道侣触摸的胳膊。
风夕崖神情凝重下来,道:“另一只手。”
“哦。”尤阿樘收回右臂,把长满雄健肌肉的左臂伸过去。
风夕崖抓住他的左臂,换了秘术探察。
尤阿樘脸庞微红,看看风夕崖,又看看自己的胳膊。胳膊被抓到的地方……真舒坦。
钟以铮察觉到他的脸红,当即眼眸一寒,沉缓传音道:“吾家道侣行事谨慎,思量周密,仅是为防你修行时留下隐患,才为你探察体质灵根,尤兄,无须多想。”
尤阿樘一,愣了愣,抬头问道:“什么多想?”却是他脑筋不够使,手臂被触摸,秘术的凉意让他下意识的脸红害臊,其实他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害臊,脑袋里也没有乱想别的念头。
钟以铮脸皮转瞬一黑:不知传音么?
风夕崖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钟以铮留意着自家道侣的神情,刻板着脸,隐含煞意的盯向尤阿樘:是真傻,还是装模作样?
尤阿樘感应到他的煞意敌意,面庞一沉,瞪他一眼,对他更不喜欢了。
钟以铮半倚着椅背,威仪沉重,深寒的看着尤阿樘:占吾道侣便宜,还敢挑衅?不当人子!
尤阿樘敏锐的察觉到他更深的敌意,顿时也更臭了脸,不再理睬他。
钟以铮抱起臂膀,又盯向道侣的手。
风夕崖极快的探察完毕,松开尤阿樘的手臂,本欲传音,但他眼角留意到钟以铮的黑脸,顿时好笑,便借来清净四方界中的仙台之力,挥手洒下隔绝秘术。
钟以铮见此,暗中催使阿鼻魔衣,也罩下三层隔绝秘术。
他淡定的瞄着自家道侣:所谓默契,心有灵犀……师弟要说什么机密?
风夕崖在与钟以铮双修之后,又传音说起过尤阿樘,毕竟尤阿樘唤他“少主”,钟以铮岂能没有疑窦?再说,彼此已经是双修道侣,某些事情不能详说,却需要直言提及一些。
风夕崖当时正在遁光,也没多说,只传音道:“师兄,我当年的仙缘奇遇,有些苦衷,不能与你说明,尤阿樘唤我少主,便与此有关,还请师兄谅解。”
钟以铮后是什么反应?
就像钟坤宏心里所想的“被降服”一般,钟以铮被自家道侣用忠贞情感和一日两夜的双修狠狠“降服”,本性固然依旧,身上也有魔衣至宝防身护魂,不受外邪侵蚀思想,但他心里却仿佛再也“无力反抗”自家道侣似的。道侣的话,在他来,只觉本能地想去百依百顺……
故而,钟以铮当即铿锵有力的沉声道:“愚兄理解,师弟既有苦衷,便无须多说。”
然后,钟以铮暗暗反省,觉得自己的状态着实怪异,仿佛理智不够用。他冷静的深思熟虑,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状态与“怕老婆”极像,但是,还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钟以铮以前游历时,过戏唱“我做斗子十多罗,觅些仓米养老婆”,也见过许多笑骂“怕老婆”的闲谈,知道男子怕老婆不是多好的名头,现在他自己也怕老婆了,当然不能说出口来向谁问询。
眼下,钟以铮瞄着自家道侣:师弟颇有主见,行事可靠,吾“怕”师弟一点,倒也不妨。
话又说回来,他钟以铮确实非是害怕师弟,而是师弟年轻,他要顺着哄着以示宠护……
钟以铮如此一想,当即心安理得的淡漠下来。
风夕崖让尤阿樘坐下。尤阿樘便坐下。
风夕崖开口道:“阿樘,你的情况极为特殊,我至今都不能确定你是转世还是附体。”
尤阿樘瞪大眼睛认真讲。
钟以铮板着脸俯视着他:面黄肌肥,两只牛眼,瞪得比钟奇钟遇眼睛还大,不怕掉出来脏了地方。
风夕崖道:“阿樘,你觉醒神通,一跃拥有仙家手段,这本是好事,但你晋升尚未修行,还是凡躯,你的青意仙纹,还有你其它神通,全都是扎根于你的身躯神魂,多亏你体质特异,体内暗藏许多别人极难察觉到的木属元气,才能支撑到现在未有损伤,但也仅限于如今了。”
尤阿樘一,顿时有点急,忙问:“少主,我以后不能飞了啊?”
风夕崖摆摆手,安抚道:“先我讲。”
钟以铮抱紧臂膀,威压沉重,看着尤阿樘:空有神通,无有修为,无有教养,不知尊卑。
风夕崖继续对尤阿樘道:“经过刚才反复探察,你体内的特异木属元气已经耗去过半,如果你不能脱胎换骨,还是频繁以凡躯施展仙家手段,一旦那特异的木属元气耗尽,再耗费便是你的生命精华,损伤的也是你的寿元,届时的后果,定是无法挽回的恶果。”
尤阿樘脑筋不转弯,却不是真的憨傻,他忙问:“少主,我要脱胎换骨,怎么脱胎换骨?”
风夕崖笑道:“当然是修行。你此前施展神通,将那特殊的木属元气耗去过半,灵根倒是因此显露出来,必可悟道修行了。你是木灵根,虽是普通木灵根,但你灵根纯粹,资质极佳。”
适合木灵根修行的功法,道意精微的,风夕崖有《朝元真谱》和自己修行的《白月金蝉录》。
但《朝元真谱》是星相门真传,而《白月金蝉录》又是特殊。
风夕崖将《白月金蝉录》修行到现在,已能确知它是为青阳灵根而生,普通木灵根修行它,平白增添艰涩,悟道都会受到阻碍,其中的珍贵秘术,普通木灵根也无法修行。
比如“清净四方界”,任是尤阿樘多高的资质和神通,没有青阳灵根,尤阿樘都别想修炼出来,连雏形都无法铸就。再往后,还有其它秘术,同样如此。
风夕崖沉吟一下,看看尤阿樘,又扫了眼沉着脸的钟以铮,心念一动,笑道:“师兄,我这《白月金蝉录》不适合阿樘修行,别的功法我也不甚了了,请师兄代我教授阿樘修行,如何?”
钟以铮毫无犹豫,沉声道:“可以。”
一是道侣的话,他要依顺;二是他若不应,道侣就要亲自传授尤阿樘功法。
尤阿樘有点不情愿,但少主发话,又是关乎自己脱胎换骨,他只得臭着脸看向钟以铮。
钟以铮也板着脸看他:哼,需得多传你几门高明的钢筋铁骨秘术!
接下来,风夕崖自去闭关静修。
余熠成天被钟奇钟遇拽出去“玩耍”,有舅舅派人专门盯着,他还不敢不出去玩。
尤阿樘兴致勃勃的修行悟道,也异常振奋的修炼各种能把筋骨熬炼成钢筋铁骨的高明秘术。再看钟以铮时,尤阿樘不禁有点惭愧和歉意,觉得难怪少主会喜欢这个不讨人喜的冰脸家伙,原来这冰脸家伙懂得那么多厉害功夫,还不计前嫌的教他那么多。
尤阿樘又进一步学得更为精深的熬炼秘术,在冰寒、火烫、瀑布阵法冲击之中熬炼得狼嚎虎吼。
钟以铮抱着臂膀,威仪深沉的冷眼旁观尤阿樘的惨状。
这都是他自己熬炼筋骨时经受过的,自然清楚其中的痛苦。
尤阿樘出来后只觉痛快淋漓,浑身健硕的肌肉更结实更有力气了!他看着站在一旁为他“护法”的钟以铮,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呐呐道:“你教我修炼的功夫真厉害,我很喜欢,谢谢你啊。”
钟以铮脸色一黑:……
尤阿樘道:“我再去修炼修炼,你别撤这威压阵法,百倍瀑布冲得很爽快!”
尤阿樘再次跃进阵法之中。
钟以铮板着脸遁光离开。
尤阿樘自那以后,接连几个月都没见过钟以铮,摸不着头脑,想想,觉得是自己修行走进门槛了,钟以铮不用为他护法了。好人啊,刀子嘴豆腐心,真是错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