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脑儿都倒了出来，像是发泄一样倾诉着自己喜欢的感情，此时心中却响起莉莉安的催促声，按照契约她不能违背莉莉安的要求。

    明明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看来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于是sanne把心里所有的思绪合而为一。

    “谢谢你。”

    “我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呐。”

    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便从森林之中消失，巨龙的哀鸣声回荡在遮天蔽日的火光之中久久不息。

    再见。

    ☆

    对不起，不要走，回来……

    rubby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sanne不停地说着，向她道歉，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但是sanne却对此毫无反应。rubby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悲伤，直到最后在自己眼前消失。

    sanne的诉说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剜着她的心脏，rubby的心口绞痛不已。明明遭受那样的对待竟然还能说出感激的言辞，sanne笑着对做出此等罪行的rubby说出谢谢，说她很幸福，这比直接的痛斥和责备更让她羞愧，悔意在她心中滋生，但已经是弥留之际的rubby却什么也做不了。

    让她带着无尽的懊悔死去，或许就是神明对她的惩罚也说不定。

    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冰冷，意识渐渐堕入黑暗的深渊。

    啊啊，要结束了么……

    对不起啊，sanne……

    ……

    “好的，千钧一发。差点没救过来，不过幸好还是赶上了。”

    昏昏沉沉几欲消失的意识突然之间变得清明起来，rubby睁开双眼，本来已经模糊不清的景象再度恢复清晰。她的身体异常轻盈，甚至没有经过愈合的过程，那些严重到致命的伤势就像是骗人的一般在瞬间之内消失了。折断的翅膀重新接好，消失的尾巴和右腿回到了她的身上，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的伤口现在已经恢复成了完整坚固的龙鳞，这一切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rubby拍打着翅膀站立起来，sanne已经不见了，面前却站着另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她闭起一只眼睛露出轻佻的表情，但周身却散发出圣洁庄重的气息，不协调感相当严重。

    “罪孽深重的雷之龙哟，吾乃世界主宰，真神莉迪亚。”

    “是你治好了咱？”

    “正是。”

    作了以上回答之后莉迪亚一面小声嘟囔着“这种讲话方式真是烦死了”之类的话，一面向着逼近rubby的方向走来，受到神明强大的气势压迫，rubby不得不低下了头。

    “比起这个，如何？刚才的遭遇中深切地体会到了吾之赠礼是多么重要了吧。”

    “哈？礼物？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虽然对方贵为神明，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是莉迪亚那种轻浮的态度实在让rubby没办法对她采取毕恭毕敬的语气。

    “你还不理解吗？”

    “你到底……”

    莉迪亚话音刚落，rubby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切换回了人类形态，对此感到不满的她刚想发几句牢骚，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人类的身体……

    耳畔依稀传来了两人最初相遇时，sanne曾经唱过的歌曲的内容。

    带走战争、带走贫瘠、带走不幸的，黑夜中的宝藏……

    刚才的sanne对自己拼劲全力的呐喊无动于衷，就是因为并非所有人都同神明一般通晓龙语。

    ……倒不如说原本大陆上几乎所有的生物都使用同一种语言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如此鲜明迥异的个性，差异巨大的文明，至今依旧存在的矛盾……这样的背景下真的只会孕育出一种单一的语言吗？那么仔细想想，“通用语”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是哪个种族最先创造，又是什么时候推广至整个大陆的？

    这种事情为什么rubby以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照理来说这应该是非常基础的信息，一整个大陆都在使用的语言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历史背景，但是曾经在历史学上拿到优秀绩点的rubby此时却对这个问题一点头绪也没有。rubby感到自己的内心在抵抗这种对语言本源的怀疑，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思考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这种奇妙的心态似曾相识，她恍然大悟。

    莉迪亚望着若有所思的rubby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好像在等待rubby说出答案。

    女神的赠礼，来自女神的礼物是……

    “语言啊。”

    她明白了，rubby全都明白过来了。

    “在同一时点将大陆上的所有生物施以’心灵圣言’，并且抛出统一的’通用语’代替从前那些五花八门的语言……”

    rubby的声音颤抖着，她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就是这样没错。”

    这位真神改变了世界，轻而易举地、只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让世界天翻地覆。

    不可能、这太疯狂了、你是在做梦吧，rubby拼命地用理智抗争着那种不自然的排斥感，胸口翻腾着气闷的痛苦让她几欲吐血，即便是依靠龙族强大而坚定的意志她现在也只不过能够勉强保持清醒而已。若不是莉迪亚本人就站在rubby的面前肯定她的答案，恐怕她迟早会败给内心永无止境的暗示。

    如果这才是“心灵圣言”真正的威力，那么在此之前那段轻而易举地被rubby否定的感情又算是……

    rubby闭上双眼。

    何为真正的“自由”？

    如今所有人都使用着原本闻所未闻的语言，种族之间的交流再无隔阂。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异样，依然身处普通的日常中。

    莉迪亚擅自篡改了世界中重要的东西，人们被剥夺了探求真相的权利，按照莉迪亚希望地那样发展，他们活在看不见的牢笼之中，是可悲可怜的被利用者，因此他们不自由。

    ……确实如此么？

    rubby厌恶被人利用的感觉，在龙之国的时候一切企图为了利益接近rubby的家伙都被她揍了个半死，遇到家里的逼婚就离家出走，发现辉利用了自己的感情以后即使拼上性命也要决斗——然后现在，满身疮痍、遍体鳞伤、伤害了无辜的人、还差点丢了性命。

    rubby在憧憬辽阔天际、追寻自由的途中就已经挫伤了飞翔的羽翼。

    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所谓“自由”真的是值得去那样追逐的东西吗？

    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自由”，只是无法忍受自身威严遭人践踏的“自尊”罢了。

    ……

    事到如今已经怎样都好了，无论是封锁自由的诅咒也好还是自然诞成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