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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连吞咽都还不会,流得满脸都是,他只好用筷子沾了羊奶,沾在他唇瓣。
孩子闻到奶香味,偏偏不能喝到,当下急得哇哇大哭。
“可怜见的。”他叹了一口气,只好询问附近有哪家有婴儿的媳妇儿,拿银子换些奶来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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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吹寒抱了方棠溪一会儿,却觉怀中的躯体越来越虚弱。
他感觉自己还在梦中,要不然早上起来,方棠溪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出门就忽然倒下,整个人的精气都似乎被瞬间抽走。
他感觉定是他腹中的胎儿在作怪,对那胎儿便天生地有些怨怼,若不是方棠溪在分娩时抚摸小腹,像是无限留恋,他怀疑自己在看到那个婴儿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方棠溪被人扔入水中,他还可以拿罪魁祸首来发泄,可是现在,他又能向谁报复?
他怀里抱着方棠溪,将下巴抵在他头顶一会儿,又亲亲他的面颊,发现他毫无知觉,鼻息若有若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麻痹,每一个呼吸,都能让胸口在痉挛。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方棠溪有了误会,竟然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孩子来传宗接代,冒险以男儿之身孕育产子。传言那子母果有难解的剧毒,体质若是不好,生完孩子后立时毒发,能挺多久就是听天由命了。
他亲了亲方棠溪的嘴唇,又亲了亲他的面颊,第一次发现,自己在生死面前,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小棠,你醒醒啊,小棠……”他不断亲吻他的脸,似乎觉得,这样亲吻的时候,方棠溪就像每个早上一样醒转。
他疯狂地输送内力,护住方棠溪的心脉,维持他最基本的呼吸,却发现越来越艰难,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如无形的流沙一般,从他的躯体中流泻而去。
银白的发丝失去光泽,昔日英俊的容颜在气息奄奄之时,失去了所有神采。
“小棠……你醒醒,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唯恐稍一用力,就会将那毫无光泽的发丝曳下,将面颊轻贴在他的额上,却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声息,只知自己的胸膛在急促地呼吸着,像是离了水的鱼。
或许是头顶的震动让方棠溪苏醒过来,他动了一下,蓝吹寒立时感觉到惊喜笼罩着自己,紧紧抱着他,哑声道“小棠……”
他迷茫的双眼看了好一阵,注视在蓝吹寒俊美无俦的面容时,才逐渐有了焦距,却是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吹寒……对不起……”
他不知道方棠溪哪里对不起自己,或许是因为隐瞒了他怀孕的事实,或许是因为惊吓到自己,或许是因为,知道他要先走一步……
他总是在道歉。
道歉的次数太多,甚至让蓝吹寒有时会感觉到烦躁。可是这一次,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小棠,不,不要!”他颤抖的嘴唇碰触着他的,像是要将自己的生机过渡到他身上,却绝望地发现,毫无用处。
“我只是想……再为你做一件……你喜欢的……”方棠溪断断续续地说,用尽所有力气,试图抓紧蓝吹寒的手,但手背上青筋浮凸着,仍然没有多少力气。他以为吹寒是想要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可是拼死生下以后,却发现吹寒并没有那么喜悦。
“小棠,你不要说了,你会好的,会好的!”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自从发觉肚子有异动的那天开始,他此后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辛苦十倍,费尽全力才能瞒得住吹寒。好在孩子知道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胎动早产了。
方棠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却发现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每一次呼吸都令五脏六腑疼痛难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就……把孩子送到惜花山庄。吹寒,我死了以后,请你……请你一定要找一个,你真正……真正喜欢的人。吹寒……”
方棠溪还想说什么,却是再也没有力气,慢慢松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方才说话时的神采和目中的温暖光芒,霎时间黯淡下来。
蓝吹寒心中一片茫然。
真正喜欢的人?什么叫真正喜欢的人?难道方棠溪一直以来就能看得出,他的喜欢不是发自真心?只有他还在自欺欺人,一直以为自己尽到了一个恋人应尽的责任么?
他一直希望找一个能与他两心如一的伴侣,即便和方棠溪在一起了,仍然觉得方棠溪不是一个能完全理解自己的人,为了配合他,适应许多陌生的东西,比如为了山庄去接触生意,为了他的身体去学针灸按摩,甚至连做饭做菜都有所涉猎。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没想到的是,方棠溪看得这样明白。原来两颗心有没有贴近,对方最是清楚不过。
极度震惊之下,蓝吹寒的恐惧担忧居然消散无踪。
他忽然间接受了方棠溪即将离开他的事实。
他要自己以后和别人在一起,认定了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情。
蓝吹寒的心肺痛得极致,却反而镇定下来。
原来一直以来,方棠溪就没看好他们这段感情,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方棠溪都能接受的。在方棠溪面前,他完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做任何事。
他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曲意逢迎和小心翼翼看在方棠溪眼里,是多么地可笑和令人难过。
“我不会去和别人在一起。”尽管知道方棠溪可能完全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蓝吹寒仍然这样说。
怀中男人的呼吸声更为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断绝,蓝吹寒却是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他脑海中一直想起方家搬离江南,几年后,十四岁的方棠溪再次出现在皓月居,仿佛从来没离开过,那样温暖的笑容。
一直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却没想到,那样的灿烂表情,早就照到自己心里。
他轻轻地道,“你若死了,我就在你的坟旁边结庐,再也不想见别人了。”
谈论生死是大忌,他往常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可是现在,生也好,死也罢,没什么关系,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他低下头去,亲吻方棠溪的嘴唇。
这种心中大恸却又无可依靠的感觉很是陌生,但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方棠溪上次险些被人害死时算一次,但那次时间短暂,他没有发觉异样,此时似乎感觉,一大片黑暗的回忆中忽然划开一道白光,黑暗的那边传来稚嫩的哭声。
‘哭什么,蓝家还要你撑下去!’严厉的女子声音斥责道。
回答她的,只是抽气地哭声。
‘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要去陪你父亲,有什么可哭?’
孩子的哭声并未停止,那女子忽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无心无情,唯剑独尊,你都忘了么?’
刹那间,孩子和他自己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