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林没有客气，从烟盒里面抽出了一只，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你抽烟。”涂泽说的是肯定句。

    “嗯……偶尔抽，不算烟瘾大的那种。”向林两指夹着香烟凑近嘴边深深的吸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直到车里烟雾升起，他才想起按下自己那边的车窗。

    “我妈以前对我也很好的，比对我弟弟好。”向林倚靠在车窗上，慢慢的抽烟，“我现在想起他们，还是会很难过，特别难过，我想这是我最大的弱点吧。”

    “这……怎么能算弱点呢，如果想一个人是弱点，那……”涂泽想，那我的弱点不是太近了吗。

    “不是因为想她们，是因为之前的日子里，因为没有父母，受过一些，一些排斥吧。”向林的头微微仰着，烟雾已经把他环绕，看不清表情，“看见你妈对你那么好，真的很羡慕。”

    “她很啰嗦。”涂泽开口接道，“絮絮叨叨的一个老太太，因为我没有爸爸，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什么都没要，当然，家里也什么都没有，她只要了我。可能是怕我学坏吧，所以她总是很啰嗦，总在和我说着这个不行，那个不准，我其实有时候挺烦她的，对了，你妈在你记忆里什么样？”

    向林夹着烟思考了一下，发现很多记忆竟然在时光中有些模糊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她是个漂亮的人，喜欢笑，大部分时间很温柔，偶尔很凶。她和我爸关系很好，我没见他们吵过架，我们家条件一般，但是一家人过的也挺快乐的……应该是快乐的吧，我那时候其实也不是很大，所以可能生活的艰辛，父母不说，我也就体会不到，直到后来……”

    向林没有再继续说，只是一味的抽烟。

    “你知道吗，在我的记忆里，我妈一直就是个小老太太。”涂泽偏着头回忆，“好像她没有青春一样，可是现在想想，谁会没有青春呢，她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应该没有老，只是为了养我，才变成了这样。”

    “向林。”

    “嗯？”

    “你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涂泽开着车，目视前方，他声音属于轻巧的那种，在这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冷静。

    “向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和高中的时候区别很大。”

    “是吗。”向林的语气很平静，他并不意外。

    “区别大到我那次和你相亲回去止不住的失望。”

    “是吗……”向林想再抽一口，却发现这烟已经要烧到了尽头。

    “向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高中的我喜欢过高中的你。”

    “……”

    虽然车子的空间很小，虽然月亮还不圆，也许也没有星星，可这毕竟是一个夜晚，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不用去管月亮，也不用去管星星，风很大也好，突然下起暴雨也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歌，涂泽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真的面对沉默，涂泽却无比的沮丧。

    他和向林总是隔着一扇窗。

    镶嵌窗户的玻璃被彼此擦的很亮，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彼此。

    可那终究还是一扇紧闭的窗，涂泽偶尔会去轻轻敲打，期望对面的人可以听见，给他打开一道缝隙，但是这人却装聋作哑。

    真不是个东西啊。涂泽想。

    “你没有和我说过。”向林的手指还夹着那节烟蒂，他扭头看着窗外流走的路灯，“如果你高中的时候和我说，我会高兴的去跳黄浦江的。”

    “那我算救你一命？”

    “我也喜欢高中时候的你。”向林突然回过头来认真的说，“很喜欢。”

    ————

    涂泽：我喜欢他。

    方程：怂逼！你跟我说这个管个屁用！

    10.

    涂泽的头嗡的一下。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不知道下一步是该前进，还是该暂停。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飞逝，涂泽焦急的想运转起来啊这个脑子这时候怎么能罢工呢拿出平时的气势来啊抖个激灵开个玩笑总之不能是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沉默这不是平日里的涂泽啊！

    终于涂泽一咬牙右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侧过身面对着向林。

    向林似乎对涂泽的行为并不意外，他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可是手指抖的怎么都点不着。

    涂泽叹口气，一把从向林嘴里拽过烟，含在自己嘴里然后也在呆滞的向林那里抢过了打火机，点燃。

    “这烟归我了，你自己再拿一根吧。”狠狠的吸上一口，涂泽把打火机扔给向林。

    “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哦，对了，你今天和我说你认识我的，因为我出名……那你，你，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喜欢过我？我刚才跟你说，我说喜欢过你，是真的，不是和你闹着玩的……我操，我在说什么……”涂泽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墨迹，而且墨迹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他有点烦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还我一句。就是不用我说这个东西好看你也说是挺好看我说这东西讨厌你也附和着说讨厌，对，附和，或者说，你不用配合我，不是我说喜欢你，就需要你也说句喜欢我的。因为喜欢这个事，我们要严肃对待，对不对？不能张口就来。”

    “我没有张口就来。”向林看着涂泽的眼睛说，“我这么多年，都没敢张过这个口。”

    涂泽别过脸，躲避着向林的目光：“我是……真喜欢过你，虽然我当时没说。”

    “我也真喜欢过你，虽然我当时也没说。”向林也低下头。

    涂泽原是想他既然敲不开那扇窗，不如就让自己砸碎它，也许会受伤，也许会流血，也许这样会让对方更加逃避，可是涂泽还是想尽力一试。

    总要有一个人要迈出脚步，如果向林踟蹰不前，那就让自己跑向他身边。

    可是这个人，太不是个东西！为什么要在自己说出曾经喜欢他的话后，他也要说曾经喜欢自己。

    如果自己不先说，他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说？

    而且……为什么是曾经。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此时涂泽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似乎只要轻轻一弹，就会全部断掉。

    “因为我不敢啊……”向林手里摆弄着烟盒却没有抽出一根，“你看起来那么好，而且我又是个男的……我不敢说，我只敢在背后看你。”

    “呵。”涂泽轻笑了一声，“听起来还怪吓人的。”

    虽然我也是。涂泽想。

    “那你看出什么了没啊？”

    “很多人喜欢你，你朋友也很多，然后，然后你今天提起的那个男孩子，你和他关系很好，不过我那时候没想过你们是，是恋人……关系。我以为你们就是好朋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