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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何小玩一把拍拍顾镇晔的肩,说,“顾庄主尽管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两位公子被人占一丁丁点儿便宜!”
“公子,买一对儿吧,这是同心结,今儿这么好的日子,把同心结赠予意中人,两人就可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姑娘来看看这个如意佩吧——如意郎君如意佩,买一个得俩啊——”
精明的老板又在吹嘘自己的商品,姻缘桥会,不仅是青年男女的盛事,也是商人们赚钱的大好日子。老板特意把摊子摆到万醉湖边上来,就是瞅准今儿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老板脸上笑开了花,鸦风把前几天赶做的新货交给老板,结了银钱,把包袱叠了,揣进怀里就准备离开,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看向说话的男子,丰神俊朗,仪容不凡,真是好个美公子。周围频频有目光往这边投来,这让他觉得有点儿不自在,于是略低头,说:“是的。”
男子赞道:“小师傅真是好手艺。红袖——”
男子让他身后的女子拿了一袋钱出来,鸦风拿在手上掂了掂,直接问:“公子想要我编什么?”他看得出来,面前这男子是习武之人,他身后的女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这两人的身姿做派,又和一般的江湖人士有所不同,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想……如果只有一张图纸,小师傅能把画上的东西编出来吗?”
这一天,到底有多少姻缘由此促成,又有多少悲剧开始发酵,没有人知道。洋河以它包容万物的博大胸怀,倒映着每一张娇羞的、彷徨的、焦急的、失落的、寂寞的脸,爱情就在荡漾的水波和九月的暖风里,在一颗颗萌动的心深处,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坐在二楼临街的地方,感受着清风携来的万醉湖湿热的气息,李承欢这样想——这就是你所创造的安康盛世,作为一个帝王对世间负有的最大的责任。我从来都明白。
“李公子,李公子!”
“啊、啊……”李承欢回过神儿来,自从失明以后,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升起这么强烈的冲动——他多想,再看一看这个世界。
这是你的盛世,我怎么能缺席?
“我看花嶙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回来了。”
“他玩儿心大,随他去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小玩说,“还是下去走走吧。”
花嶙说要李承欢出来陪他,给他找一个比拓尔跋更好的,但他自己又想和顾镇晔来个“偶遇”,玩儿心又大,什么都要凑个热闹。李承欢跟不上他的脚步,就推说自己累了,在这儿歇一会儿,等他来找自己。
何小玩说:“我们走走再回来继续等,恐怕那个时候花嶙也不见得就回来了。”
酒楼的小伙计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点灯——”客人们兴致更盛,把酒高歌的也有,划拳拼酒的也有——夜晚总是能让白天的矜持少一分,肆无忌惮的放纵声色多一分。
李承欢和何小玩沿着万醉湖边走,走到那条水道的地方,两边一下子开阔起来,各式各样的小铺子、摊子在空地上星罗棋布摆开,不时有公服加身、眼观六路的官差巡逻的身影穿梭其间。
每个小摊子两边都点着灯,所以即便天色渐渐昏暗,这里也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天色暗下来以后,水道里渐渐出现一些闪烁的河灯,一盏盏形态各异,随静水漂流,照亮水道边行人的脸。
“李公子你见过萤火虫吗?”
何小玩的话瞬间勾起李承欢关于百禄镇的久远的回忆,明明身处热闹之中,心里却愈发生出一份凄凉,乃至于忽然思起乡来。
“故里乡间,夏夜萤火曾经盛如繁星,只是近年来不曾看到了。”
何小玩说:“这些河灯,就好像萤火虫一样,在人的脸上投出光,也映出阴影。好多人也提着灯笼,啊——”
何小玩忽然惊奇地叫了一声,李承欢感觉有一道明亮的光划过脸上,然后就听见一串串噼里啪啦——烟火盛放的声音。
“是烟花!”
“砰!砰砰砰——”
“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那边有紫色的!李公子,你快看呐,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何小玩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他侧过头看向李承欢,他正微微仰起头,朝着烟花盛开的方向,像孩童一般露出纯真的、不加修饰的、心驰神往的表情。
水道对岸,有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这边,目光比洋河的水更柔情,比万醉湖上的熏风更醉人。何小玩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李承欢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即使只有声音,他也能想象到那烟火的繁盛与绚烂。等到第一场烟火盛放完了,他却发现,何小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儿慌,手伸向前方无边的黑暗里,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他一遍遍叫着:“何义士、何义士——你在哪儿?”没有人回答。
他叫“花嶙”,他也不在。
“拓——”拓尔跋,他也不在。
只有他一个人了。当他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之后,心反而平静下来。但跟被顾镇晔扔在陵山之中,知道自己必然没有生路之后的平静不一样,他很享受这万盏灯火独留给他的孤独。
于是他丝毫不慌乱,慢慢向他以为的前方摸索,手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小心!”
“啊……”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他听到一个曾经日夜萦绕在耳畔的声音,那么熟悉,几乎让他停止了心跳。可是,这只是梦罢,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再往前一步,就踏进水里了。”
他摸到了桥栏杆。
李承欢猜想自己眼里一定盈满了泪水,这个样子,不会吓到这个人吧……他一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了,眼睛看不见,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桥会盛事,公子怎无人作陪?那边有个茶水摊子,让在下扶公子过去稍作休息吧。”
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他一定一声一声,叫的都是“承欢”、“承欢”……
“不用了。姻缘桥会是寻姻缘,公子还是莫要因为我这个瞎子,错过了好姑娘——嗯——你!”
李承欢的心剧烈地跳起来,他为什么要吻他?难道说,这人是个登徒子吗?
被他推开以后,萧乾并没有放开他。他着迷地凝视着眼前这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睛,他曾经对他笑,对他哭,怨他骂他恨他憎他,盼他想他望他念他,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从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如今,它们都熄灭了。如同烟火的寂灭,以死亡来作为对他无声的谴责。
萧乾抬手,用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