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恍惚，之后便是超乎寻常的镇定，季泽仰头轻轻地深吸一口气，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

    人影缓缓走近，从他口中慢慢飘出的白雾融入到清冷的月光中，“大冷天的，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

    季小少爷始终是季小少爷，即使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也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不想打扰到你和文公子而已，”很好，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笑意，平静的口吻与往日无异，季泽松下搭在墙壁上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陈天的身体僵住，站在背光的影中，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时间就好像凝固住，过了很久，他才道：“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多么漫不经心的口气，从那种舒缓散漫中本就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在乎，季泽顿时仿若置身冰窖。

    陈天曾经说过的很多话，都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记忆犹新。此刻，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些美好的片段就越像是礼花一般轰炸在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的深情，他的无赖，他的忧伤，他的搞笑，他的恼怒……历历在目，唯独没有疏远与背叛。

    身体晃晃悠悠的，几乎失去了支撑的能力。

    原来，有时伤人最深的不是恨，而是爱……

    陈天怀中的酒坛已经被怀中的热度熨帖变得温热，他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之说，他认为，那只是失败者用来逃脱责任的接口。而现在，他相信了，也许，此情此景下，让季泽误会下去，从此劳燕分飞，对季泽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到那一天，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季泽的痛苦纠结与挣扎。与其让他知道是他所喜欢的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不如让他现在就恨自己，从各种程度上来讲，一个欺骗感情的无耻恶徒总会让他容易作出抉择。

    那一日，在房顶上，自己问他，“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他说，“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那些话在冥冥之中就像是一种预言，终有一天，自己的所做所为会让他恨到无以复加……

    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一尺之间，街巷入口处吹来一斤劲风，两人的衣袍内灌进冷风，急速膨胀，继而飞舞起来。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明明是想让他误会，可内心的那种躁动不安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淡漠而感到一阵阵的烦躁……

    季泽转身，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天色已晚，我要走了……”

    酥麻的左腿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身后的人拉住，身体失控的急速后转，撞入一个温暖的膛，酒壶破碎的声音被脚底的积雪所吞噬，发出空闷的回声。

    浓烈的酒香钻入鼻间，双唇几乎刹那间就全部沦陷，那人灼热的气息满满的充溢在他的唇齿见。

    “嗯……”人仿佛也被散溢在周围的就像所迷醉，所有的意识就像是被蛊惑，直到舌尖尝到血腥味，季泽才如梦初醒，自己到底还在留恋什么。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空寂的街道中，把周围火热的气氛全都打散。

    季泽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陈天逆光的影中。

    “你把我当什么？”伪装的面具彻底崩裂，季泽颤抖的身躯仿若下一秒就会倒下。

    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风声偶尔会穿过这条萧索的街巷，卷起点点残雪。

    “玩弄的对象……还是……报仇的工具？”有些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使他没有生长在赤影堂败落的那个年代，但关于其个中原因，他早已在无意中听府中的下人们说过多次。

    第一次见到文默远时，他的话语犹在耳边，陈天的心虚和慌乱他也看在眼中，只是他选择了忽视而已。他怕有些事情一旦点破两人之间脆弱的关系就会土崩瓦解，陈天的温暖即使带着剧毒，他也似飞蛾扑火般的扑上去，贪恋着那种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只因为，除了娘亲之外，没人像他那般把自己捧在心尖上。

    问出这些话已经抽干了季泽所有的力气，而那个僵硬如雕塑般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从黑暗的影中，只能察觉到他面部的肌在剧烈的抽搐，仿佛在隐忍着某种剧痛。

    身体渐渐的发凉，与周围的冰冷空气混合到一起，那点仅存的希望也被绝望所取代。心脏抽痛几下之后像是被人挖走一般，呼吸也变得格外艰难。

    “我知道了。”季泽后退，转身离开，从开始的走步到后来的奔跑，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刮在浸湿着体的面颊上犹如刀割，其实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冷风中好像夹杂着某种野兽般的悲鸣，含混不清，季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那些支离破碎的叫喊声就这样随风飘走……

    如果他能回头，看清那个墙边影中的人因为隐忍着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还有眼中绝望空洞的神色，也许，他会停驻下离开的脚步……

    ………………

    凑活着看，写这种分别的场合，真费劲，字数少了点，明天放假，回家补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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