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结发
“刘三爷,您真想开了?”尉子书第五次忍不住问道,一副不厌其烦的八卦表情。
“尉兄弟,老夫是否长得很像出尔反尔的小人?”刘正风吹胡子瞪眼,虽然仍躺在床上难以动弹,但显然神很好。
“那倒不是”尉子书讪讪地,没话找话道“想来莫大先生将刘小公子归入衡山派门墙,日后自是不会亏待。”可衡山派已经没几年蹦达了啊……尉子书干巴巴地在内心续了一句未竟之言,暗自嗟叹,那个被溺爱成贪生怕死之徒的刘家小儿刘芹,在那样关键的时刻承认老父该死,深切伤了刘正风的心吧。其实在尉子书看来,小刘芹的作为完全是社会和家庭酿造的悲剧,才几岁的孩子,实在不该太苛责。可惜这个世道奉行孔孟,刘芹所为当为大不孝,不但世人看不起,连身为亲爹的刘正风也容不下了。
刘正风神色中夹着一丝惭愧,想是在忏悔往日对掌门师兄态度不端,如今人家以德报怨,不禁又是懊悔又是感激。
大椎受创的曲洋比较惨,被绷带缠着木板固定了腰背趴在床板上,脸上气色红润,显然也恢复得很好。“呵呵,老夫这条命是尉兄弟和教主救回来的,今后两位有何差遣,老夫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
“哎!哎!老夫也算一个!”刘正风乐呵呵地跟着起哄,这两个老儿自从在鬼门关兜过一圈,似是大彻大悟了许多,言行间逐渐地有些老顽童起来。
尉子书笑眯眯道“刘三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曲大哥自然能说得理直气壮,您老可得仔细斟酌斟酌。”
“还有甚么好斟酌的!”刘正风微微一笑,与隔壁床榻上的曲洋心神领会地对视一眼,淡然道“之前是老夫迂腐了,焉知正中有邪,邪中亦有正,管他世人如何评说,只要刘某人行得正坐得直,就敢说无愧于天地!”
“刘三爷说得好!”尉子书捧场地喝了一声彩,竖起大拇指道“真正的隐士,敢于处高堂!”
“尉兄弟过誉了”刘正风谦虚了一句,左右望望,压低声音问道“今天怎么不见东方教主?”
“哦,他早上抓了只兔子,去河边收拾了。”尉子书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别有内情。
两个老头和他混熟了,知他个极谦和温雅,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出格之举,均显为人豁达,当下也不避讳,曲洋劈头就质问“怎么能劳动教主去做这些小事?”
“那个……非烟在做饭……”尉子书硬着头皮说道,眼神闪躲。
“既然非非忙不过来,那你就不能去?”刘正风也老大不客气。
尉子书脸一垮,自暴自弃道“我下不了手!”
俩老头一愣,顿时一齐笑抽了,苦于无法尽兴,憋得老脸通红。尉子书表情扭曲,想他前世学医时解剖了那么多动物,小青蛙、小白鼠、小白兔……人体……这些要么是麻醉了要么是死了,他哪里见过不经任何程序徒手杀生的场面!若不是实在爱吃鱼,而且这玩意用劲一敲脑袋就晕乎,他连杀鱼都下不去手!
东方不败掀帘子进屋,见尉子书脸色难看,眉眼弯弯替他解围道“子书,兔子已经入锅了,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缺漏。”
尉子书得令,飞快应声出门落荒而逃,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东方不败目送他离去,抿嘴一乐,再转过脸时,又恢复了冷淡。
曲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苦哈哈地和刘正风交换了一个胃疼的目光,假正经道“教主,尉兄弟太过心善,恐不适合待在黑木崖。”他话说得隐晦,东方不败何尝不明白,尉子书连杀**都不忍,一碰到毛绒绒活生生的小动物就心软,若是上了黑木崖,难免有不开眼的小人嫉妒生事,这动起干戈来要是有个万一……
“不妨事,他是个大夫”东方不败缓缓道“比起平一指不遑多让。”
要是尉子书听到东方不败对他评价如此高,必定羞愧难当,他不过是仗着多了一世见识,论起经验手法来,估计仍是远远不及怪医。
刘曲二人恍然,继而对尉子书敬服更甚,这个年轻人不过年方二十许,竟已取得不下于江湖成名已久的怪医的成就,更难得的是不骄不躁,不显山不露水,还不贪财不好色,端的是一绝佳乘龙快婿!
东方不败轻易就看穿了两只老狐狸打的主意,眼神倏地一冷,话里仿佛也挂了霜“曲右使,本座必须提醒你,子书对曲非烟只有兄妹之情,可莫要乱点鸳鸯谱!”
在这僻静小镇养伤月余,还是第一次见东方不败恢复喜怒无常的本来面目,曲洋心头一凛,忙僵着身子应道“属下不敢!”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剩了两个老儿在房中面面相觑,曲洋甚至暗自揣测,莫非教主早已内定将圣姑与尉兄弟凑一对?
也不怪曲洋竟作如此荒谬想象,在他看来,如尉子书这般出众的人物,又深得教主信赖,将来入教肯定委以重任,而教中最出色的适龄未婚女子,除了圣姑更有何人?
刘正风亦心有戚戚道“曲大哥,我们今后还是多跟着尉兄弟为好,老弟不是怕死,只不过方才那杀气当真让人胆寒……”
“刘贤弟有所不知,那才是我往日所熟悉的日月神教高高在上的圣教主啊!”曲洋叹道“咱们这些日子看到的教主,只不过是暂时收起爪牙休憩的雄狮罢了……不过,你说得对!咱们上了黑木崖,跟着尉兄弟总是不错的!有他做担保……嘿嘿!”
东方不败着脸穿过院子拐到厨房,听到曲非烟清脆娇嫩的嗓音响起,脚步一顿。
“……尉大哥,错啦!应该是这样……看清楚了?”
“唔……这样?”
“对是对啦,可是好丑……尉大哥以后给娘子梳发么?那是不能绞辫子的。”
“咦?为何不能?”
“你傻呀!成了亲的女子是只能挽髻的,绞辫子的都是姑娘家!”
“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辫子,又清爽又好看。”
“噗嗤……这个样子就叫好看呀?”
“……我以后天天练么……总有一天能编得好看……”
东方不败禁不住从窗子外望进去,只见灶台边,尉子书和曲非烟靠得很近,小姑娘一头乌黑滑亮的青丝此刻化作了一歪歪扭扭的大辫子,这初次的结发果然是很丑……东方不败只觉视线越来越模糊,面色发白地踉跄着后退一步,那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厨房里的两人。
“小白!”尉子书几步抢出门来,喜滋滋的表情在看到对方脸色时陡然一变“你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拉过东方不败的手腕就要把脉。
“没事,只是有些饿了”东方不败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强笑道“可以开饭了么?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快了,我炖了白菜兔汤,得再等等,小白先坐一会儿”尉子书牵着东方不败来到大厅,将他按倒在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一脸急于献宝的欢喜神色说道“我方才和非烟学了怎么编发辫,以后睡觉前帮你编好,这样睡着了就不怕再扯到你的头发了!”
东方不败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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